第3章 干架

余昭心道不好，一转眼对上那桌头头儿鬼迷日眼的表情。

他虽然极力瞪大眼睛，想让自己尽量表现的凶狠些。奈何脸上肥肉纵横，一双小眼睛嵌在大脸里，嘴角天生的带着点儿弧度，乍一看生气也像是笑着。

余昭没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

四人又是一通爆笑。

“他妈的故意找事儿的吧！”

长得很亲和的头头儿行动却很粗鲁。他一酒瓶子敲在桌上，桌子板儿震了震，碎渣子破了一地。

余昭咬紧牙喊了句“跑！草！”

四人撒开脚丫子就跑，但那桌也不是吃素的。一堆人蜂拥而上，在外边儿的空地上包着他们围了个半圈儿。

胖头头儿小小的眼睛里透露着凶邪之气，他一甩手:上!打得他们给老子笑不出来!”

陈浩男狠狠啃了口最后那串肉，竹签子往地上一撇：“草！”“爷好久没干架了！”

段迟：“老子还没开学就又要背处分了。”

刘大通撸起袖子，整装待发露出结实的肌肉：“你怕啥！我成绩不知比你差到哪儿去了，附中看在名校升学率份上，给你再不济也是处分，我搞不好就得退学了！怕他个吊毛，干就完了！”

这四人很久没在一起干过架了，个个热血沸腾蠢蠢欲试，完全忽略了人数悬殊。

胖头头儿站在外头垃圾桶旁边儿，他那些小喽啰们都有点儿犹豫，正大街边儿干架确实有点儿太过张扬了，何况对面一看就是还在上学的小毛孩子，这事儿闹起来了他们不背全责至少也得有个九五责。

胖头头儿蹲垃圾桶边儿，不知臭味儿的奋力一挥手，唾沫星子喷了两里地。

“吗的！别他妈嘀嘀咕咕，给老子上！”

喽罗们被这声大喝吓了一跳，惊惧的往前一跳，脑子里一片空白，条件反射的伸出了自己的拳头。

余昭反应快，一胳膊快准狠的格挡住一汉子挥下来的拳头，抬脚就往人命根子上三厘米地方狠狠一踹。

这避免了断子绝孙，但没个一时半会儿也绝对起不来。

“卧槽，余昭你犯规啊！”

刘大通身强体壮，被一圈儿人围得死死的还能在打斗的中途抽出时间回过头来时不时夸上几句。

“喂！你他妈尊重点儿我！”

他的对手显然不耐烦了，居然被一小屁孩儿如此轻视，感觉自己人格上受到极大侮辱，一拳头抡了过来。

大通转身跟那人纠缠在一起。

“尊重？什么叫尊重？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他、妈、的、叫尊重！”

余昭听到一声沉闷的声响，那人捂着脸一屁股坐到地上，呆呆的盯着摊开的手。

余昭抽空撇了一眼，是颗牙。

……

“通子！明明他妈的你最牛逼！”“你是附中之光！”

段迟明显被振奋到了，猛地吼出一句。

他中二魂突然爆发，仿佛打下那人的不是通子，而是自己。他像磕错药似的，手上的动作更生猛了些，都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再看陈浩男那边儿。他不愧是“屯溪街二号黑老大”，从小赤手空拳肉搏着混大的，一来一去就撂倒了几个人。

余昭陷入深深的沉思，究竟是对面太菜了还是他们太强了……

陈浩男战斗力不必说，屯溪街黑老二的名字不是白叫的，大通那一身子腱子肉也不是长的摆那儿光让人看的。

但奇怪的是像段迟这种初中才开始干架的花架子功夫都能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这到底是他们打了鸡血还是对面太弱了?

......

还没思考出个结果，燕子酒楼的老板娘周燕就跑了出来，举着个手机大喊：“我报警了！看谁还敢再动手！”

余昭吓得原地蹦了两三尺高，狠狠一扭头差点儿没把脖子闪了。

她声若洪钟，气势威猛，不愧是把馆子开在市中心，常年上菜都要吆喝一曲的人。

这嗓子，练家子啊……

那帮人先动的手，一闻声动作都犹豫了起来，倒也不害怕进局子，主要是麻烦。又见对面这四个小屁孩儿战斗力惊人，难缠的很，一骨碌爬起来就跑了。

胖头头见人都跑得差不多了，也不好自己一个人站在垃圾桶跟前。他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液，一抹嘴皮子，转身狂奔加入大部队的步伐。

“燕姐，真报警了啊？！”

段迟他们是燕子酒楼的常客，跟周燕混的挺熟。周燕都四五十了一帮人还跟着余昭没大没小的喊人姐姐。

周燕斜倚在门框边上，眨了眨眼睛：“你说呢？”

余昭拍了把段迟的后背：“肯定没啊段迟迟，燕姐是那样的人吗？”

“哎！你他妈再叫我迟迟信不信我抽你？”段迟指着余昭鼻子笑骂。

段迟迟是他之前的名字，段迟觉得太娘们儿唧唧了就自作主张改了个名字在后边去了个“迟”字，他妈差点儿要跟他急。

余昭：“好的呀，段迟迟。”

一帮人连着燕姐都笑的直不起腰来。段迟指了他一会儿，反手摸了把后脑勺，也加入了傻逼爆笑队伍。

余昭算是吃饱了，这三人还饿的流口水呢。

他们没管身上的伤，也没再继续问余昭的事，屁股往凳子上一坐就要吃。

余昭是个很能扛的人，他们叫他来不是说硬要为他做点什么，硬要听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点儿苦说。他们只是想看看余昭状态怎么样，实在兜不住了他们就上。但看余昭刚刚打架的气势，面对烤串儿一如既往的“风卷残席”,就料到这人肯定没事儿，就只是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这顿饭本来就是要吃的，正好借这顿饭道个不轻不重的小别，顺带帮着余昭把心里那点儿不痛快撒掉，这才是这帮人的目的。

就是让余昭知道，多大的事儿都不叫事儿。出了再大的事儿，这帮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吹着晚风靠着燕子酒楼的小圆桌儿，撸上一把红彤彤的肉串儿，糟心事儿也就都下去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会一直在这儿，只要余昭想到来，他们就一定在。

这顿饭，吃个心安，吃个情谊。

段迟膀子一挥，很大气的让燕姐上了八十串烤串。南边烤串卖的普遍很小，燕姐家算这一片儿里挺良心的了，特别是对待这位有钱的小常客，就更良心了。

四个人一边撸串，一边叫了瓶白酒。余昭酒量不行，也跟着喝了几杯度数不太高的。

“明儿处分好歹是不用背了。”段迟喝的摇头晃脑“少了我妈一顿毒打，爽！”

他酒量和余昭不分上下，但他人送外号“逼王”，没轻没重没逼数的灌了一杯又一杯。

“你少喝点儿。”刘大通看他又菜又爱玩，无奈叹了口气。

“哎，对了，以昭昭在附中的成绩再不济也能去b市一中当尖子生啊，怎么会去六中？”

b市一中是质量最好的，六中十年前还能和一中杠一杠。后来校领导高层腐败，一个班借读的，砸钱进的都起码有十来个，长时间下来整体质量就不怎么好了。

余昭刚刚干架的时候又摘了眼镜，眯着眼睛抿了口酒，不知道是辣的还是看不清。

“不知道啊，可能是因为钟少在六中吧，我去六中对钟叔来说更合适。或者因为…六中有少数民族加分政策吧。”

“你不需要加分政策照样嘎嘎乱杀，abcde大随便上。”陈浩男酒量挺好，撂了杯子轻轻安慰。

余昭笑了笑：“借你吉言。”

少数民族加分政策也是很多人往六中塞钱挤进去的一大原因，毕竟那是实实在在的十分。

“不必太担心别的，六中虽然落寞了，但也没那么差。成绩好的为了那十分够个985211去六中的人也挺多的，那儿环境应该还行。”“别担心，以你的成绩肯定能分个火箭班什么的，环境氛围应该和附中差不多。”

“我倒是不担心环境，你也别瞎操心了，我你还不相信么?

余昭扬了扬下巴，拿起酒杯往陈浩男杯沿儿上磕了磕，一口气灌完了。

陈浩男把最后两滴酒倒进喉管里，辣出来点儿眼泪。

他抹了抹眼睛，对着眼睛快要闭上的余昭说。

“余昭，你知道的，我最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