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糗

屋内阳光泻了一地，斜斜的在白色瓷砖地上映出一大片光亮。

夏天亮的早，这会儿已经七点了。

陈浩男看着屋子里翻着肚皮，鼾声如雷的三人陷入沉思。

段迟、大通开学是在后天，他知道。

但是余昭什么时候开学他就不知道了，昨天忘问了。虽说总归就是这两天，但如果恰巧是今天的话……

他伸出去的手犹豫良久，终于一巴掌拍在余昭的背上。

“啪。”

“咚！！！”

余昭有起床气是众所周知的事，敢这么做的也就只有陈浩男了。

他扛揍。

陈浩男皱着眉揉了揉被踹的肋骨条，从地上爬起来，把手圈了个圈儿凑到余昭耳朵边儿不死心的继续喊：

“起床了，昭昭！”

余昭刚准备扯过被子蒙住头，所幸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带他想起了某个事：

今天！报道！

！！！！！！

他不是没有迟到过，但今天是开学第一天！而且他是转校生！

余昭猛的惊醒，一骨碌爬起来踩着拖鞋连滚带爬的冲进厕所。

“不会吧，真他妈被我猜中了。”

陈浩男站在原地惊魂未定的摸了摸鼻子，掏出手机叫了个车，把定位给司机发了过去。

厕所响起哗哗的水声。

陈浩男摇了摇头。

这小子每天都要洗个澡的习惯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都能坚守住，真不容易。

他朝着浴室比了个大拇指，下楼买了一袋冰牛奶一个红豆面包。

十分钟后，余昭套了件段迟的白色衬衣黑色裤子，站在楼下岔路口，临危不乱。

他们昨晚在段迟家睡的。段迟家离的最近，陈浩男和刘大通一人扛一个醉汉不好走太远。

昨天那身衣服断然是不能穿了，一身的酒气。余昭没那么重的洁癖但也受不了身上一股酒疯子味儿。

他在段迟衣柜里翻箱倒柜终于找了身能穿的衣服。段迟人长得挺帅的，穿衣风格却一言难尽，跟被屁崩了似的，花里胡哨的衣服一大堆，不是背后印着对儿金色大翅膀就是胸前刻着个大大的“帅”字，要不就是整个布面都画满了动画角色的炫彩痛衣。

余昭也是个老二次元了，平时涉及的面儿还比段迟广，但他实在没有勇气穿着一身炫彩没有半点儿空白的衣服在街上乱逛。

他有点儿社恐......

在看到衣柜里唯一正常点儿的白衬衣黑裤子时，他仿佛看到了救星。这套衣服余昭认得，这是他们班去年朗诵比赛时的班服。

他有点儿庆幸段迟还没扔。

陈浩男蹲在石墩子上看着来往的车对着车牌号。

“给。”他递过面包和水。

余昭：“叫车了？”

陈浩男：“废话啊。”

段迟家在市中心，没有别的就是车多。

陈浩男蹲石墩子上看着手机念出声：“8972，你看着点儿。”

余昭应了一声，走到他旁边儿一脚跨上去跟他挤在一根石凳子上。

“哎哎哎，要倒了要…哎？”陈浩男一通手舞足蹈胡言乱语。“哎?...你这鞋始祖鸟啊？”“这颜色骚里骚气的，不像你的风格啊。”

陈浩男像见了稀奇玩意儿的，指着鞋扒拉着鞋面儿。

“这也是段迟的？”陈浩男乐了。“这小子不是号称不爱穿名牌装逼的嘛？还整这炫彩风...”

余昭有点烦，没说话。

陈浩男想到了什么，自个儿乐了起来：“我操，我知道了。毅哥买给你的？”

余昭烦躁的点了点头。

要不是段迟的鞋码达到了惊人的45码以至于他穿着像个帆船不然他高低要掏一双来穿着。

这鞋是屯溪街地头蛇鲁毅买的。他和奶奶都好这款，趁他收拾行李搬东西不注意的空档偷偷把旧鞋全扔了，硬给他塞了几双中老年审美丑且贵的装逼鞋。

余昭旧鞋穿了都有几年了，没买几双新的，他不太爱在穿衣打扮上下功夫。毅哥和奶奶就是太宠他了，特别是毅哥最近几年发达了，想着法子在他身上花钱，一堆骚气大款儿的衣服鞋子买了一大堆还硬要他受着。

陈浩男笑的太忘我，忍不住踹了踹石墩子，二人虎躯一震，余昭眯着的眼在此刻惊恐放大。

吗的！石墩子！倒了！

余昭朝着与石墩子倒向垂直的方向一个跨步，直接与一辆白色轿车擦腿而过。

“草！”

白色轿车急促的滴了滴喇叭，余昭刚想骂街，眯着眼狠狠看了一眼：

8972

……

人生真的，处处是惊喜。

短短两天，各种操蛋的事儿全让余昭经历了一遍。

陈浩男用力扶正破旧的石墩子“草！老子没使劲儿啊！还省会城市呢，城市建设怎么搞的！”

余昭压着火钻进车子对他招了招手。

陈浩男腾出一只手摆了摆：“哎，你快走，不然赶不上了！”

赶当然是赶不上了。

余昭到校时已经八点了。

他凌乱在风中。

过去五分钟里，他与校保安进行了唇枪舌战依然没能进去。

保安说迟到是次要，主要是他没穿校服也没有学生证，无法证明自己是六中学生。

余昭又操了一声，这破学，不上也罢。

他一扭头正准备打车走人，无意间瞥见个穿着蓝白上衣一看就是校服的瘦高人影往里墙那边儿晃。

余昭四下观察一番，凭借惊人的洞察力他发现里墙墙角有一处碎砖，踩着费点劲儿应该能上去。

他扔下还在瞎扯社会主义学校宗旨的保安，扭头往远处走。

墙下已经没了那个瘦高的身影，大概是已经进去了。余昭看了眼被踩得稀烂的碎砖，肉眼量了量高度，一咬牙跑跳着撑了上去。

可能是助跑有点儿猛，他跳下墙的速度过快，直接连跳带滚往前冲了几步。

缓冲时间太短。很不幸，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就撞上了那个身影。

那人下盘够稳的，往前踉跄了几步就停下了。

余昭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凉气，拔凉拔凉的。

不出意外，自己要被“刀”了。

余昭有点儿紧张，还紧紧扒在那人身上，瞪着眼睛盯着人后脑勺。

那人缓缓转过头，眼里带着深深的震惊。

四目相对后，那人起码又震惊了一倍！

四目相对，两双眼睛都睁的贼溜圆。

短暂沉默过后，余昭拽着那人的手直接抖了起来。

这不是别人，是他那异父异母的哥哥！

钟余也很震惊：这不是别人，是他那耍脸子夜不归宿的弟弟！

二人搂了起码得有十秒。余昭的手都快抖成帕金森了。

钟余缓缓开口：“抱够了吗？”

余昭回过神来，立马撒手，钟余校服扣子直接被他扯开几颗。

钟余眼睛往下移了移，盯着他的嘴。

那是一个余昭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表情。

震惊中带着怒火，“想要一跃而起暴打一顿的冲动”和“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的复杂心理交织在一起。

五味杂陈，精彩纷呈。

余昭从没见过一个人脸上能有这么多…强烈的表情。

半晌，钟余咬着牙憋出一个字：

“牙。”

余昭低头看了看，立马拿出跳远冠军的架势，一步跳了两米远。

卧槽！糗大发了！

他牙磕在人肩膀上，口水沾湿了大片。

两人的表情，一个赛一个精彩。

两秒后，余昭又以跳远冠军的架势跳了回来，摸了摸裤兜没掏出半张纸，捏着袖子给人揩了揩。

这回钟余没露出什么精彩的表情，他直接走掉了。

余昭不清楚教室位置，硬着头皮赖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始终隔着五米远的距离。

全程无人开口讲话。可能是不熟，可能是仍沉浸在深深的震惊中。

余昭跟着钟余走进最里面的一栋教学楼，声音显然大了起来。

挺多人扒栏杆上冲余昭吹口哨。

他没穿校服，样貌又出挑，挺容易看到。

余昭皱了皱眉，他一向不习惯这种尴尬的场景，特别是一群不认识的人盯着自己看的时候。

他会没来由的烦躁，想发火。

这点儿烦躁的导火索顺利的引燃了他前两天积压的种种不爽，瞬间爆发。

他眯着眼抬头，就这么站着盯着楼上的人。

盯了不到十秒，走廊上空无一人。

钟余走在前头，头一次觉得这楼这么安静。

他余光瞥了瞥后边儿的人，再看看走廊边上偷偷探出来的脑袋，忽然明白了。

余昭把”老子很不爽，别他妈乱叫”都摆脸上了，没人再敢起哄当这个出头鸟。

不得不说，他那气质真的冰冻三尺，所到之处一片荒芜，挺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