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磕出血了？

钟余有时候很佩服自己，他心态好还不容易受干扰，搬个椅儿放菜市场门口他都能睡着。

正所谓不论艰难险阻，都要一往无前的去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震耳欲聋的竹竿鞭儿磕在木桌上的声音狠狠把他惊醒。

他一骨碌坐了起来，后背紧贴在墙上，脑袋蹭掉了半边儿黑板报，五颜六色的粉笔屑在肩上积了厚厚一沓。

聚焦目光定睛一看，常年空着的旁边座位上坐了个人，那人正是今日的焦点人物。

……

焦点人物低着头，单看侧脸就知道他很不爽，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散发着深深的火气。

“看什么看！睡了一节课还没睡醒吗？”荔枝哥拿着根长教鞭儿，隔了余昭的桌子一下下不厌其烦的敲在钟余桌上。

“嗯，醒了。”钟余扫了扫肩上的灰，抓了本语文书摊在桌面上“认真”的盯着。

荔枝哥挤着最后一排和墙面儿的空隙，把眼镜框扶成四十五度，镜片下沿儿架在眼袋上，半个身子都压在余昭背上凑了过来。

钟余很惊讶荔枝哥锲而不舍想要一窥他书本的精神。

他没看余昭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几乎要爆发出来的火气。大概只有荔枝哥这种心大乐天，不会看事儿的人才能在这种情况下有意无意、一次又一次精准的往人火点上踩。

他正悄悄为荔枝哥捏了把汗，在心底bless了一下他，那根长长的教鞭儿又一次狠狠磕在了他桌上。

钟余抱着胳膊，有些茫然的转过头。

“钟余同学，您要是喜欢政治课我可以把田老师叫来单独给你上一堂。”

钟余：“？”

钟余把书翻过来，盯着书皮上两个清晰可见的“政治”，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草！上学期的语文课本封皮儿和这学期的政治封皮儿长得也太tm的像了！真不怪他能拿错，封皮的锅！

班上爆发出哄然大笑，荔枝哥也乐了。他用颤抖的教鞭儿点了点钟余的肩膀，笑着摇了摇头，在一片笑声中转过身走上讲台。

钟余：“草！”

整个班里的人都一遍遍的回过头来笑他，他自己也乐了。

余光里瞥见旁边那位拽哥绷紧了嘴唇，身体颤抖，头低的快埋桌底下去了。

钟余又低声草了一遍。

“静一静静一静，适可而止啊！”荔枝哥打了个安静的手势。“再这么笑下去秦主任该过来了。”

教室里声音立刻消减下去不少。

余昭不禁有些好奇秦主任到底是何方神圣，光是听个名号就能让鸡窝般嘈杂的教室迅速安静下来。

“好了好了，回归正题。”荔枝哥清了清嗓子，把教鞭甩进讲台旁边儿的小桶里。

余昭有些惊讶，他扔竿儿的动作娴熟，看都没看一眼，但是进了。

“咱们班这学期来了个新同学，是从附中过来的。”荔枝哥顿了顿，继续说：“我来替这位同学做个介绍，他叫余昭，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荔枝哥从粉笔盒里挑出一根笔，掰成两段，转身在黑板上写下的大大的两个字：

余昭。

写完他带头鼓掌“大家热烈欢迎！”

又是一段长久的令人尴尬的社死时段…

余昭眯着眼睛朝讲台上迅速点了个头，然后迅速把脑袋迅垂下去自动屏蔽了周遭的欢呼和一个个似泼浪鼓般转向他的脑袋。

直到正式讲课，他才把脑袋抬了起来。

第一节课第二节课连着都是荔枝哥的语文课。他这人讲话、神态挺有意思，但是上课讲的内容挺无趣，要是光看他讲不听内容倒不乏是个“乐子”，但凡有个一根筋的仔细听听他讲的就会发现都是书上的内容，味同嚼蜡。

余昭只听了五分钟就从兜里掏出手机按开了。

后排的人很多都在玩手机，要不就是摆一本课外书压在语文书下边儿偷偷看。余昭留意了一下，整个班六十个人起码有二十个人在玩手机看小说，二十个人在发呆，十个人在睡觉，还有剩下的十个人是坐在前排的苦命人，当然也不乏真正爱学习的好学生在认真听课。

课能讲到这份上，也不乏是种悲哀……

余昭在心里替荔枝哥默哀了几秒，义无反顾的掏出手机。

消息差不多都是段迟的，基本都是问新学校怎么样啊之类的。

余昭笑着从头翻到尾，数了一下一共有五十七条。

这人真能造，造的还都是废话。

譬如：“你去上学了？”“早上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吃的什么？”“穿我衣服了？早就说了小爷我衣品好你还不承认，这不，偷偷穿上了嘛。”

偶尔会夹杂着几句说在点子上的问候。余昭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是大通问的。

他简单回了几句，往下翻了翻信息。

陈浩男也给他发了一条。

他有些疑惑，按理说他们三待在一块儿，有什么话段迟这个憋不住的嘴筒子都会一块儿帮他们问了。

余昭疑惑的点开陈浩男的对话框。

陈浩男：昭，我上职高去了。以前上普高成绩吊车尾我还继续读的一大原因是因为学校就在附中对门儿，离你近。另一大原因就是我妈总对我参加高考有执念。你走了，我妈那边儿我也说通了，我打算读两年职高将来继承我家饭店，正好这块儿是我擅长的也是我喜欢的。一直想着跟你说昨天打了场架就给忘了。你家里有我和毅哥看着，不用担心。

余昭打了一长段又在对话框里删除了，只发过去四个字。

“好，好好读。”

他知道陈浩男对读书没什么想法，也一直在他耳朵根边儿念叨着要当厨子要当厨子。只是没想到陈浩男动作这么快，而且果断。

不愧是和他处了十多年的屯溪街老二！帅且有种！

余昭最后点开奶奶的对话框，是条语音。他没带耳机点了语音转文字，依稀可以分辨出是让他有时间回个电话的意思。

余昭按熄了屏幕，抬手按了按眉心。

手机就这么平放在桌板上，黑色的屏幕上正好倒映出余昭的嘴唇，唇上有两道清晰可见的伤痕，一直延伸到唇下的皮肤处。

草！怎么这么长一道口子。

余昭点开相机，把镜头翻转过来对准自己，轻轻扒拉开嘴皮子怼着手机细细查看。

嘴是昨天打架弄伤的，余昭当时没太当回事。今早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照镜子，看周围人反应估计也不是太严重。

自己一烦躁就有咬磨下唇的习惯，唇上另一道口子很明显是新开出来的一道，自己刚进教室那会儿确实挺生气的，大概就是那段时间咬破的吧。

余昭忍不住想甩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忍住了。

这张脸再不能挂彩了。

他揪着嘴皮子一个劲儿的往手机上怼，想看看嘴巴里头磨破了没。

大概是劲儿太足了，嘴皮子又太脆弱了。刚刚愈合的伤口不负重任的又一次裂开了。鲜血点点渗出，啪嗒一声滴在桌上，余昭忍不住“嘶”了一声。

钟余一部电影刚刚看完，闻声转过头来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草！”钟余感叹了一下。他没见过哪个人的嘴能流这么多血。

余昭转过头，豁着嘴巴忍痛说：“有纸吗？”

今早从段迟家出来，他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个人过来了。

钟余忙从桌肚里掏出一整抽纸来，扔在余昭桌上。

余昭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喉咙里逸出两个微不足道的谢字。

他扯过两张纸轻轻蘸着嘴巴边儿上的血，顺带把桌上的血也擦掉了。

“你这…是早上磕我肩上弄出来的？”钟余压低了声音，有点儿不敢相信的问。

“没。”余昭摇了摇头，怕他多想又找补了一句：“昨晚跟人打架弄的。”

钟余挑了挑眉，显然有些吃惊。

开学前一天晚上跑出去跟人干架，多么刺激的事儿啊…

余昭没再说话。

钟余趴了一会儿，看他实在有点儿可怜。

他敲了敲胡峰的桌子，扔了张纸团子过去。

胡峰前后左右乱转一通，不一会儿递过来一瓶碘伏，一袋棉签，还有几张创口贴。

钟余把药往余昭跟前推了推。

余昭疼的都快要闭眼了，瞅着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手里还拿着棉签之类的。

嗯…别的不多说，手还挺好看的…

看清是钟余递过来的药后，余昭明显顿了顿。

“谢谢。”

钟余：“没事儿。”

余昭迅速把伤口处理了再贴了张创口贴上去，躺桌上企图用睡眠来麻痹自己深深的痛意。

这一觉睡到了正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