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奇妙的一顿饭

余昭是被脚底板狠狠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和旁边人从身边挤过把桌子撞的一晃一晃的动静吵醒的。

他看了眼表，十二点整，睡了三个小时。

教室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就只剩他，还有…钟余。

六中饭后连着午休，这段时间可以回家，可以在外面儿吃，也可以留在学校吃食堂。午休时间一直延续到下午两点半，这段空档算是挺自由的。

“咕噜～”

余昭肚子很应景的叫了两声，他揉了揉，思考着是出去吃还是就在学校随便解决。

钟余还在掐手机，闻声抬眼看他。

“饿了？”

余昭心想这不废话吗？

“饿了。”

“这会儿去食堂还能有饭吗？”余昭眯着眼看了看窗外边儿。

钟余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排到门外边儿的长队。

这不明知故问嘛。

“你可以试试。”

余昭有点儿茫然的转过头。

“不嫌弃就跟我出去吃。”钟余拿了两包纸，递给余昭一包，把手机塞进兜里径直走了出去。

余昭不太想动，但摸了摸空瘪的肚子还是跟了上去。

他其实很想说能不能帮我带一份，转念一想两人也就比陌生人稍微熟点儿，他有脸说钟余都没脸应呢。

六中后门一拐出去就是一条小吃街，大排档小饭馆早餐店小酒楼琳琅满目，“站”在小街边排了整整两长条，敞开的塑料屏风里是各种冒着油烟儿滋着肉汁的食物。走在肉香里，余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小棚子大敞着门，里面坐着很多六中学生。

“吃什么？”

钟余停下脚步侧过身。

余昭收回艳羡的眼神，思考着要吃什么。

“别说随便啊。”钟余抢先开口。

“那倒不至于。”余昭这会儿想吃的多了去了，随便一列都能列出个百十来条。

思索半晌，余昭开口：“肉。”

短暂沉默过后，钟余说：“你这也就比说随便好了那么一丁点。”

两人并肩走着，棚子外头站着很多拉客的姨姨们抱着菜单往他们跟前挤。

钟余一一摆手婉拒。

“吃自助吧，肉多。”钟余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家装饰的很红火的烤肉店。

余昭点了点头。

这家店虽然开在小街里，但是很有格调。店整体装扮偏日式风格，屋外头挂着红色小灯笼，屋里头的隔间放着小桌子和小布垫，墙上贴着很多电影票根，日漫图片，专辑封面。

余昭不太想跪着，选了张靠近屋外能坐着的靠窗小桌。

一眼看中这张小桌不是没有原因的。桌边贴着几张星际牛仔的图片，还有一张greenbird的专辑封面。

余昭没带眼镜，但那熟悉的配色他看了太多遍，一眼就能认出来。

店里生意挺好，座位所剩无几。钟余坐这儿占座，余昭负责拿肉。

在吃喝生活这些方面，余昭已经熟练到不需要戴眼镜依然能行动无阻了。

他来往穿梭于肉区，压根儿没看过素菜区一眼。他摞了厚厚一层盘子，个个盘里堆满了肉，来回拿了好几趟。

钟余看桌上盘子已经快要堆不下了，他忍不住问：

“吃得完吗？”

余昭刚撂下最后一盘肉，顺手给钟余递了瓶雪花，点了点头。

“能。”“没什么别的饮料了，冰柜里就剩这个。”

钟余点了点头：“没事儿我不挑。”

钟余扫了一眼桌上，全是红彤彤的肉，五花肥牛羊肉里脊……没半点儿青菜影子。“没拿青菜？”

余昭：“你要吗我去拿？”

钟余：“算了，别拿了，堆不下了。”

二人没再说话。钟余一边刷着油把肉放上去烤一边想着下次要是出来吃一定要坚守阵地，自己去拿。

不过很快，他就为自己脑子里冒出“下次”这个词感到奇怪。

自己是怎么想到下次的？

这次纯属偶然，要不是余昭刚好睡到那时候他又刚好打完一局游戏，恰巧有点儿想吃外面的东西余昭又刚好饿了，放平时二人就是八杆子打不着根本凑不到一起。

钟余没有和别人一起吃饭的习惯，就连和胡峰一学期都吃不上几次饭。

今日纯属偶然。

余昭不知道跟谁聊天，对着手机屏笑的挺开心。

钟余看了眼余昭那边，空荡荡的连油都没刷，叹了口气替人刷了，再放了一盘子肉上去。

烤了有一会儿是时候该翻面了，余昭还是对着手机没抬头。

钟余又给他那边翻了个面儿。

余昭大概是和奶奶视频吧，话不算多但笑的很开心，嘴边一直蹦着小老太小老太。

钟余没忍住看了几眼，脑子里冒出早上胡峰不停嘟囔的那句：真有人长成这样啊。

真有人长成这样啊…

不得不说，余昭笑起来真的还挺好看的。就是不太懂平日里怎么总爱甩着个脸子不拿正眼瞧人，显得别人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另一面儿也烤熟了，钟余把肉夹到空盘子里，又拿放了几盘上去开始烤。

这个时候，余昭终于打完电话了。

他挂了电话，望着满盘的肉愣了愣神。

半晌，抬起头来：“谢谢啊。”

二人没再说话，只顾闷头吃了。

余昭和他自己说的一样，食量惊人。

钟余大概吃了三分之一就撑得吃不下了，余昭愣是一个人把剩下那三分之二吃完了，吃到最后吃爽了直接拉着钟余帮他烤，整张炉子全烤满了，每一片肉都进了他肚子，真没出现什么掉桌上了烤糊了不太好下嘴的借口。

钟余震惊的目睹全程，时不时喝点冰雪花压压惊。

这人究竟是为什么吃这么多还长这么瘦的？

这人不是嘴巴破了吗，还刷这么多辣椒酱？装的吧…

这人怎么又要了一份柠檬水一份小甜品？他是宰相肚吗能装这么多东西？

余昭吃东西很快，全部吃完没要多长时间。他觉得这家店附赠的甜品挺好吃的，临走前又要了一份。

等他终于想起要结账的时候钟余已经结完了，从柜台边儿走了出来。

钟余从衣服兜儿里边掏出盒白色的烟，上面印着ESSE，单手夹出一根，点上了。

一小股烟雾升腾而起，在空中飘摇片刻陡然散开。

他偏过头咬着烟头对余昭说：“要吗？”

余昭摇了摇头，他不抽烟。

两人顺着长街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小段，余昭看了眼表，才一点半。

这会儿天正热，虽然已经九月了但温度依然不减，还保持着七八月威猛的势头。

余昭背后起了薄薄一层汗。

“早知道就在店里坐到快上课了再出来，这会儿还挺热的。”钟余掐了烟，扔进旁边儿的垃圾桶里。

“嗯。”“去商场吧。”

拐角里有一家商场，别的不说至少商场里有空调。

余昭把皮帘子一掀，迅速钻了进去。

一股凉风扑面而来，热汗都要冻成冰渣渣了。

冷风开的很足，他们又正对着风口。

余昭很快看准了小角落里的两张按摩椅，身子往皮椅里一甩，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啊！爽！”

钟余：……

“刚吃饭多少钱，我转给你。”余昭从兜里摸出手机，扫了四十分钟按摩椅，点开微信二维码递了过去。

钟余习惯性想说不用，转念一想二人并不熟，还没到跟胡峰那种你结一顿我结一顿的地步，他也不太想跟人扯上人情。

钟余接过手机扫了码。

“嘀。”

两人加上了。

不愧是学霸，网名都拽的英文—juggernaut。

钟余玩游戏的时候看到过，是世界主宰的意思。

余昭顶着个二次元美少女的头像转了八十块给他。

钟余偏头看看抱着胳膊闭目养神的余昭，又盯了会儿黄色头发脑袋上立着根呆毛系着蓝色围巾的动画头像。

他有点儿无法将这个头像和余昭联系在一起。

余昭大概是睡着了，发完消息后就没再睁眼，略微有些卷的长毛遮住了前额，半只眼睛都隐没在黑暗里。

钟余又翻开了他的朋友圈。

空荡荡的，一共就发了三条动态，最近一条还是2018年的。

最早的一条是2013年的，发的应该是某个动漫的图片，钟余在挺多角色里一眼就看到了余昭头像上那个萌妹子，右下角有个贴吧的水印，写着：fate。

剩下两条有一条是写了一长段与历史有关的内容，钟余历史不怎么好，但能看得出逻辑清晰，观点论证很牛。

还有一条配的是一张老街的图片。昏黄的灯光照在破旧的街巷里，地上落了薄薄一层雪。

钟余退出界面，点了部收藏的电影继续看。

大约两点一十时候，钟余看了看余昭。

他仍然保持着抱胳膊的动作，脑袋滑低了些，下巴快要磕在肩上了。

不眯着眼看人的时候还挺乖。

钟余等了两分钟，余昭没动。他迟疑的伸手戳了戳余昭的肩膀。

没动。

他蜷起食指用了点儿劲弹了下余昭的额头。

依然没动。

呼吸还均匀深厚…

钟余捏了捏手，手心有点冒汗了。

他犹豫着一巴掌拍在余昭肩膀上。

“啪”的一声很响亮。

钟余有点儿担心余昭炸毛要跳起来跟他急。

他有点儿担忧的盯着余昭。

余昭脑袋轻轻点了点，眨了眨眼睫毛，缓缓睁开眼，一脸茫然的转过头：“几点了？”

钟余松了口气：“该走了。”说罢一脸邪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余昭猛的从按摩椅里弹出来，蹦得老高，从旁边儿摸出手机怼着脸瞧：“草！流口水了吗？”

钟余偷笑走在前面。

就挺莫名其妙的，莫名其妙的想整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