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教官

“请全体向左转，升国旗，唱国歌，全体师生行注目礼。”

熟悉的《义勇军进行曲》响起。

洛雁南站在原地除了唱国歌没有别的动作，反而让祁鹤闻心里有点发毛。

用自以为对方听不到的声音，碎碎念道：“他怎么连点反应都没有啊？没感觉到？反应迟钝？”

洛雁南：“……”

这人嘴怎么这么碎？

祁鹤闻嘴上不闲着，脑子也不闲着，神情凝重：他说出来，打出来还好，憋心里还不知道憋着啥坏，万一攒到最后给我来个大的，那不得要了我的老命。

“升旗仪式结束，全体向右转。”

祁鹤闻脑袋瓜子嗡嗡的，心想，完了。

“请各位教官到达带领班级所在位置。”

主席台下的一队教官，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像他们走来，从最南边的十三班往北边走，每经过一个班就会下去一个教官，站在班级的最前面。

洛雁南看着从那一堆迷彩服当中出来一个人，年纪不是很大，大概也就二十左右，身材魁梧，身姿挺拔，穿上军装还有那么几分韵味，除了他那脸上有正式军人不该有的不屑一顾的表情。

洛雁南有点奇怪。

他之前的跆拳道教练就是退伍军人，因为自身条件不错开了一家跆拳道馆，经营尚可，距离他家也比较近，当年为了让洛雁南自保，余茵省吃俭用把洛雁南送了进去，只为了让他不受任何人都欺负。

而田朝作为一个三十多岁正儿八经的退役军人，脸上充满了艰苦训练的痕迹，眼神坚定有信念，可跟眼前的人，差了八竿子远。

可能是年龄相差太多了，年轻人的朝气田朝可能比不上，洛雁南这样想着，就没再起疑心。

因为教官容貌尚佳，又穿着人人向往的军服，班里一众女生为此惊叹：

“好帅啊……男人穿上军装就是不一样。”

“这气质，这身段，真绝了……”

“不知道有没有腹肌啊，嘿嘿。”

“不过他长得好显小啊，跟我们般大吗？”

“不能吧，跟我们般大怎么可能去当教官啊，最起码得高中毕业了吧。”

“虽然黑了点，但五官优越端正，还带着一点兵痞气，爱死了爱死了！”

“……”

几个女生声音不大不小，也仗着站在后面，前面教官距离较远听不到，柳杰几个人声音到是听的真真的，纷纷露出嫌弃的表情，洛雁南杵在那，静静地带队离开，校长如滔滔江水的演讲使他热的后背都已经湿透，黏糊糊的贴在他背上，很别扭，洛雁南反手捏起后背的一点衣服来回扇着风，好让衣服干快点。

军训服的束腰带老老实实的箍在洛雁南腰上，衣服让他这么一扯，变相的把腰线勾勒出来，腰后衣服被扯出去一块，臀线也暴露无遗，祁鹤闻在后面都已经看呆了。

宽肩细腰翘臀大长腿，高贵冷艳有劲打人疼。

突然想到了前几个女生说过的话，心怀不满的嘟囔着：“什么狗眼，那黑蛋有我同桌好看吗？一群瞎子。”

柳杰此时从后露出个头来，兴冲冲的说：“你刚说我好看？”

祁鹤闻：“……对对对！”

其他队伍纷纷被带到指定位置开始训练，教官开口道：“班长？出来带队，直接把人带到你们学校的室外篮球场去。”

“来了。”齐宁举手钻了出去。

全班被带到距离操场不过几米远的室外篮球场，场地不大，周围半圈被高大的杨树所包围，可以说是凉爽至极，军训的好地方了。

队伍松松垮垮的带过去，教官在右边旁边停下，“向右转！”

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口令让许多人反应不及，往左转的往左转，转一半被自己绊到的，各式各样，最后靠脚的动作也是稀里哗啦参差不齐。

教官简直不忍直视，叹了口气，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军训教官，我叫王临沧，刚走了几步，看了一下我们班总体的基础，可以说是一个字，差，两个字，很差，三个字，非常差！”

“这么差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你们还没有形成良好的意识，松散，散的像一盘沙，捏都捏不起来，所以，军训的目的不是为了折磨你们，折腾你们，是为了锻炼各位的身体和意志力，还有团队协作和配合！”

“无病不请假，无事不离队，听明白了吗！”

全班：“明白了！”

“好，很好，声音到是很洪亮，是因为咱班男生多吗？”

齐宁：“男生35个人。”

“讲话要打报告！”

齐宁：“报告！男生有三十五个人！”

“好，我说呢，接下来我们正式开始训练，每天必有的训练项目是军姿，今天要训练的是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左看齐，别听着很简单，单人拎出来当然简单，把你扔进队伍里，有一个不齐的看的清清楚楚！都给我好好练！”

哨声——

王临沧立刻站在原地，静止：“都别动！听到哨声都不要动！”

总教官：“开始训练！军姿！”

王临沧一个转身，说道：“军姿，一小时。”

“啊~？”此起彼伏的惊叹，已经透出了学生心里的无望。

“啊什么啊，我当兵的时候一站一天不能动，一个小时怎么了！站好！站不好，加时。”

此话一出，纷纷绷直了腰背，浑身都肌肉都在紧张。

“身体往前压，这样不会很累，手掌摊开紧贴裤缝，两脚跟并拢，双腿挺直，重心前倾，微收下颌，目视前方。”

王临沧围绕着整个班级外围开始散步，走到王鹏跟前，停住脚步：“哟，你一大佬爷们还抹了美白防晒霜？”

王鹏脸上因为美白防晒霜跟脖子异常突兀的脸使得他在阳光底下像极了美妆蛋，白的放光又好笑。

王临沧努力憋着笑意，说：“看看给你们挑的好地方，有阴凉，还能看着隔壁班在一览无余的操场上训练，多好。”

王鹏不敢妄言，绷紧肌肉一动不动。

王临沧似乎是放过了他，绕去了其他地方，声音不大不小：“军姿期间不能说话，说话整理打报告！”

“你们老师没跟你们说女生不能戴冰袖吗？”

转头跟屠贺说道：“你还不如人一小姑娘呢，你这样在部队是要被班长罚死的。”

王临沧昂首挺胸一排一列的经过每个人的面前，在经过洛雁南面前停了下来，眼角扫着，随即转身仔细看着洛雁南，洛雁南垂眼，眼珠都不动一下，王临沧好似被触怒到了，高喊：“目视前方，看着你前面同学的后脑勺！”

洛雁南不动，王临沧嘴角一勾：“同学，我说话在你面前不管用吗？”

洛雁南：“……”

你算哪根葱？

王临沧抬手手整了整洛雁南的领子，洛雁南想躲又硬生生把自己摁在原地，王临沧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同学，我问你问题，你要回答，以表尊重。”

洛雁南依言抬眼，把“你有病吧”的眼神看向王临沧，对上对方的眼睛，对方脸上却蹦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激动，这让祁鹤闻很不舒服。

“好，做得好，站如钟，坐如松，对学习一下这位同学。”王临沧玩味的从洛雁南面前走过，洛雁南眼神一送，轻叹一口气，祁鹤闻紧绷的弦也放松下来。

祁鹤闻贴在裤缝的手捏了一把，这教官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有人在各自的训练场地一动不动的站军姿，骄阳似火，汗洒如飞。

“一小时说快很快，不要把这个当成一种折磨，是一种锻炼！”王临沧背着手，站着说话不腰疼，弯腰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一盒扑克牌，打开一张一张的塞在那些夹不紧双臂的中缝当中。

“那些训练松松垮垮的，我给你夹上扑克牌，这扑克牌要是掉了，看见前面的操场了吗，直接给我跑五圈再回来。”说着走到队伍中间，把扑克牌一一塞在指缝中。

洛雁南只感觉自己的指尖处塞进了扑克牌，对方的手滑过滑过手背，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体不受控制的一抖，被祁鹤闻尽收眼底。

祁鹤闻这边直接被扑克牌插成刺猬，腋下，肘间，掌心，手尖被塞的满满当当，满脸狰狞，咬着牙，使着吃奶的劲，维持着“岌岌可危”的扑克牌，一副想刀人的表情。

王临沧手里也不闲着，一边塞着纸牌问道：“干嘛一副想吃了我的表情，你动作不规范还不让我纠正了？”

这个问题着实也把祁鹤闻给问懵了，他是真的在生气教官给自己塞纸牌吗？还是因为自己动作很标准了依旧不依不饶的怨气？还是……

跟祁鹤闻一样的还有个别女生，王临沧到是没搞性别歧视，男女平等，个别女生因为动作不标准背地里偷懒被王临沧夹满了纸牌，艾欣就是其中一员，小脸怼满了怒气。

洛雁南到最后干脆直接闭眼了，睁着眼有光线的刺激也睁不开，还不如闭眼休息，一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一个小时后。

哨声——

总教官：“军姿结束，开始训练。”

站了一个小时的学生哪听的了这话，祁鹤闻柳杰屠贺几人还没等话说完，就一个个开始死要活的，松懈蹲下揉腿了。

王临沧吼道：“我说解散了吗？你们几个出列，其他人，席地而坐。”

哀嚎声起起落落，坐在了温热的塑胶地上。

以祁鹤闻为首的几人单独拎到队伍前面，王临沧审视着他们：“我说什么来着？不服从规则规矩的就得接受惩罚，你们几个看见见面的操场了吗，给我跑五圈去。”

一小时军姿结束，前脚掌，后脚跟，小腿肚，后脚筋，肩膀脖子仿佛刚拆解重组，哪受得了再来一个3000米？

柳杰愁容满面，看了看头顶越来越高的太阳，苦苦哀求道：“教官，能不能少点，下次真的不敢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连连点头，王临沧看着半大少年稚嫩的脸庞，表情一松，“跑个两圈，以示警戒，再有人犯，只多不少，听见了吗？”

几人异口同声：“听见了。”

王临沧下巴一点：“走吧。”

齐宁歪着头看着他们颓丧的背影，略感同情。

两圈下来，人直接跟从泳池里爬出来一样，头发整个全湿，活像个落汤鸡。

王临沧：“入列。”

祁鹤闻站到洛雁南身边，一屁股坐下，扯着领口来回扇着，若有若无的汗臭味飘进洛雁南鼻子里，不由皱起眉头，祁鹤闻眼神看着洛雁南的反应，捏起自己胸前的衣服一角，往自己鼻子上一凑，还没闻到味就被自己嫌弃的甩开了。

军姿结束到下一个项目的训练中间有十分钟休息时间，王临沧带他们唱起了熟悉的歌曲《团结就是力量》。

哨声——

全体成员立马从地上站起来，祁鹤闻眼珠狡黠的一转，明明已经站稳的脚跟，身体却跟脚背道而驰，向后仰了过去，眼看着要躺地上，祁鹤闻不知道自己的孤注一掷是否有用，但只能赌一把。

只听一声“刺啦”，领子被扯出一个大洞。

祁鹤闻睁眼，只看到洛雁南居高临下，一脸莫名其妙的疑惑，骨节泛白的手抓着自己的领子，大开大合，其内光景一览无余。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意料之外的领子被洛雁南扯成了三角形。

“你可以起来了吗？”洛雁南嫌恶的眉眼瞪着祁鹤闻那呆愣的深情就莫名其妙窝火。

祁鹤闻后知后觉站直，被扯的还有些恍惚，眨了眨眼，低头瞥了一眼洛雁南严肃的侧脸：这不是还有人情味吗，非要摆一副谁也别跟我说话的表情。

洛雁南松开他那被扯得松松垮垮的领子，将手心的汗尽数擦到了祁鹤闻的身上，转身后又成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王临沧走了过来，似乎并没有把刚刚的的事放在心上，眼神却又是在看祁鹤闻的领子：“看看你们的样子，军姿一小时就不行了，男生我就不说了，尤其是女生小动作忒多，我都不想说了，我还叫不上名来，别让我慢慢认识你哈。”王临沧看着手里的文档，“接下来我们开始停止间转法，稍息立正，来，让我开开眼有几个左右不分和顺拐的。”

接下来便开始了魔鬼一般的训练，中午饭吃的一点劲都没有。

下午六点。

王临沧：“经过一天的训练我看出来了同学们优越的意志力，希望明天我们能再接再厉，解散。”

学生仿若游鱼入水，星星散散便跟随大部队踏上了归程。

六人潦草的吃了晚饭，回到宿舍，一个个连床都没沾一下，齐刷刷倒在了椅子上，齐宁，洛雁南还算是得体，轻轻喘着气，也不说话，柳杰和祁鹤闻就不行了，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手上也不闲着，扒着身上黏糊糊的军训服。

柳杰仰天哀嚎道：“还有九天……，不算最后一天的成果汇报还有八天，怎么熬啊……”有气无力的撕扯着衣服领子，“脚后跟好疼……”

齐宁拉下外套拉链，道：“还好吧，脚后跟疼应该是你动作不标准，身体没前倾。”

“我前倾了，前脚掌疼。”祁鹤闻道。

齐宁：“……那就可能是……太过了。”

齐宁哭笑不得，抬头看着洛雁南，跟没事人似的，心底默默夸了一句，身体素质真好。

十分钟后，洛雁南早已经休息够了，起身端了盆就往卫生间走，经过祁鹤闻，突然感觉被人拉住了，想都不用想，绝对是祁鹤闻那个损出，回过头，果不其然，祁鹤闻的手抓在自己小臂上，对方问道：“你干嘛去？”

洛雁南觉得莫名其妙：“……我洗澡还得跟你汇报？”

“啊……那倒不用，等我上个厕所可行？”

“憋着。”

“别啊，哥，这膀胱都快炸裂了，很快的！”

洛雁南赶忙甩开祁鹤闻的手，侧身让开一条道，祁鹤闻见状起身走进了卫生间，随即默默开始收拾洗澡用得到的东西，等着祁鹤闻从厕所出来，期间三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神情复杂的眼神落在洛雁南身上，柳杰的目光最为复杂，百味杂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随着冲水声，祁鹤闻从卫生间出来，洛雁南无缝衔接走了进去，直接把门反锁，安安静静的开始洗澡。

祁鹤闻走到自己位置上，继续瘫着，柳杰贼兮兮的坐到洛雁南的位置上，贴在祁鹤闻耳边：“跟我出来一趟，有事问你。”说完柳杰打开门走到了楼梯间，祁鹤闻紧随其后。

祁鹤闻慢吞吞的在柳杰身后站定，看柳杰郑重其事问道：“我有个事问你，这个问题也不是第一次问你了，我就是好奇纳闷，你真的不怕惹火上身吗，这洛雁南之前的传言不少，你尽数知道，他都为人，人品，性格，脾气，你都摸不透也掌握不了，就去年爆出的那个新闻还不够劲爆吗，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就你跟个傻逼一样往上贴，你图啥，或者说你有什么目的？”

祁鹤闻慵懒的盯着柳杰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噗嗤一笑：“这问题都快给我问烂了，那我也再回答你一遍，他就是我心心念念找了十年的人，虽然他现在不知道我是谁，但我想去了解他，想去透过流言新闻看到真正的他，看到真正的真相，从而知道，他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我不否认我有赌的成分，但如果跟你说的那样，在这之前如果我们身份说开，我一定头也不回的改变他。”

“真有你的，哥佩服你的勇气，牛逼！”柳杰勾着祁鹤闻的肩膀，扯着往楼下走，祁鹤闻疑道：“干嘛去？”

“我还能卖了你吗？陪我买点吃的去，刚才没吃饱。”

“该！”祁鹤闻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跟着去了，到了超市背着买了一堆东西，到最后坑着柳杰不得不掏钱付款，原本想买十来块的东西硬生生花了五十多块大洋。

两人再回宿舍，除了还在卫生间洗澡的齐宁，其他都洗漱干净回到了自己的被窝。

柳杰哭丧着脸，把一大包东西往桌子上一扔，趴在桌子上欲哭无泪。

祁鹤闻坐在距离洛雁南最近的椅子上，不动声色闻着洛雁南散发出的味道。

嗯……墨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