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暂停

洛雁南和祁鹤闻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出了这档子事，以后的训练具体怎样还未知，只能回去听通知。

祁鹤闻在一旁倒着走，双臂枕在脑后道：“老班把艾欣搞到她爹的办公室里，她那个爹都不一定把这个事放在心上，随便说道说道也就草草了之了，但关于教官的事……他不能坐视不理吧！”

“艾欣的事怎么处理，我们现在不评头论足，教官的事具体听通知，我们也做不了主。”洛雁南的衣服角被祁鹤闻死死扯着，生怕自己看不到路躺地上。

校长办公室。

校长艾良正坐在宽大的转椅上面色沉重的看着面前艾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面前的木桌被拍的“哐哐”作响：“你知道那祁鹤闻是什么人吗！他爹可是我们学校重要合资人，就连我都得给他点面子，你怎么敢招惹他的？”

艾欣撅着小嘴，委屈说：“我怎么知道他爹是什么什么合资人啊，而且我原本的目标也不是他好吗，谁知道他为了那个洛雁南，这么多管闲事，硬要插一脚！”

“行了，现在你知道了，以后不许再给我惹是生非，马上给当事人道歉，无论是什么形式，这一次就算了，如果再有下一次，你直接去国外上高中，别在这里给我出幺蛾子。”艾良心累的揉了揉太阳穴，“出去吧，记住我说的话！”

“知道了……”艾欣脸上丝毫没有悔意，更多的是愤恨，转身离开校长办公室。

艾良缓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唉，我就不信你能老老实实听我的话。”

第二天。

洛雁南刚醒刷牙的功夫就收到了艾欣发来的道歉短信。

“我没看仔细瓶子以为是我自己的，给你添了麻烦，抱歉。”

祁鹤闻嘴边沾着牙膏沫，带着洗头膏的味道贴了过来，看仔细信息后，道：“她要是真有诚意，在今天训练就该亲自给你道歉，又不是见不到面，语气里透着不服气呢这还。”

短信一出，其余两颗颗毛茸茸的脑袋凑到屏幕跟前。

柳杰嘴里喷着牙膏沫：“这不就是走个形式吗？”

齐宁捋着头发：“班主任带着校长女儿闯校长办公室让她给我发短信道歉就不错了，再进一步，班主任这个位置可以直接转让了。”

洛雁南抱着手机，上方来了一条弹窗，班级群里路茗竹发了通知：

【全体八点之前去老地方集合。】

洛雁南嘴里有牙刷，念不清楚，祁鹤闻伸手握着洛雁南的手背，口齿清晰把消息通知到宿舍的每个人。

柳杰暴力洗脸：“老地方！？”

齐宁看着手表：“现在七点半，各位要快点了。”

最磨蹭的柳杰仿佛遇到了世界末日，瞬间恨不得自己凭空长出八条腿。

祁鹤闻抓着自己的头发，手法凌乱：“不会还是那个老王八蛋教我们吧？”

此话一出，宿舍里的三个人齐刷刷看向他。

祁鹤闻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怎……怎么了，这不是适当的……担心一下吗？”

都没有理他。

四人席卷残云般吃完早饭，急匆匆赶到训练地点，洛雁南率先对上了艾欣嗤之以鼻的表情，丝毫没有认错的态度，对此洛雁南表示见怪不怪了，冷冷的瞥了一眼，便从她身旁擦过去。六人四处张望着，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均是送了一口气，很自觉的按照队伍站好，默契的等着未知数的到来。

霎时，一个身着陈旧迷彩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来人正是之前那位吹哨来决定训练休息的总教官，所有人真是对他又爱又恨，爱他吹休息哨时的潇洒，恨他吹训练哨的无情。

正统国字脸，小麦肤色，个子不高，脸上纵横着岁月的痕迹，眼里抹杀不了的刚毅，左肩上戴着破旧的肩章，上写着陆军。姿势标准，踏着齐步走定在队前，开口道：“我是此次军训的总教官，大家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但绝对都听过我吹过的哨子，”稍正衣冠，“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胥江，第五方队的上一任教官王临沧因个人原因辞职，已被调遣回家，现在由我代替他的位置。”

祁鹤闻小声咬着牙道：“说好听了是辞职，说难听了就是开除，成年人就是喜欢玩那些看起来冠冕堂皇实则虚之的东西，一点用也没有。”

洛雁南不做辩驳，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说的也没错。

胥江：“我今年四十三了，作为一名正儿八经的退伍军人，我倒是更希望刚开始就是由我来带领你们，就不会发生哪些没有必要的事，剩下的几天我希望可以给大家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慈祥的看着充满胶原蛋白的小脸，掀开了手里的档案板。

“那个……班长？谁是班长啊，来跟我说说你们班进度到哪里了？”胥江往人堆里瞧着。

齐宁：“报告，已经学到蹲姿，上任教官说已经可以进入敬礼了。”

“嗯，不错，声音洪亮，下面我们开始训练，那也请大家适应一下我的训练速度和思路。”胥江捏起挂在胸前的哨子，清脆响亮的哨声刺破长空，头一回听这么近的哨声，纷纷皱起了眉头。

胥江：“来，军姿开始。”

又进入了熟悉的桥段，洛雁南闲来无事突然感觉视线右侧空荡了许多，身体往前一倾，余光看着，原来是吕当康的队伍已经回到了原先的训练场地，右侧除了几辆车横在那，空无一物。

胥江不愧是正宗军人出身，态度亲民，一丝不苟，严格到像是在训自己队伍的新兵蛋子，姿势有一丝的不到位，就直接把人手机放脚尖上，头顶上，腋下夹着，这招可比王临沧夹扑克牌狠多了。

但自从接下他们以来，休息的次数不仅多了还长了。胥江在他们军姿时说道：“你们这些新生代的学生太不容易吃苦了，区区训练十天我原本以为都是少的，暑假都该给你们安排上军事化管理，收收你们的玩心，趁着高中好好学习，现在看来，还有的救，训练不仅完成，还完成训练的很好，这是我没想到的。”

胥江掰着王鹏的脑袋：“收收你的双下巴~哎，好。”一路溜达到洛雁南身侧，压下声音，低沉的烟嗓在洛雁南面前响起：“你的事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上一个教官对你的所作所为我代他向你道歉，”说着就要在他面前鞠躬，洛雁南抬手拖住他往下低的肩膀，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

胥江身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年过半百，两鬓已有斑白，细算起来跟那个人差不多大，态度诚恳，洛雁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该替王临沧道歉，更不该因为王临沧弯了自己坚毅笔直的脊梁。

“教官，您不该替他道歉，这个道歉应该由他自己来说，跟您无关。”洛雁南扶着那个曾经挑起国家重担的肩膀，坚实厚重。

胥江抬起头，眉头紧锁，自嘲道：“我原本退伍在家，一通电话把我叫去了一所大学培训学生，用于给初高中新生军训，没有这么多退伍的军人或者是正式军人愿意出来冒着风险给学生训练，我原本以为不过是个跟闹着玩似的军训，没成想……”胥江刻在骨子里的素质和教养使他对于那件事难以启齿。

洛雁南听祁鹤闻和柳杰说过一嘴，是大学的学生经过几天的训练，领了衣服就可以上岗，并没有多么正统，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每年都有这样的人去训练新生，也没听到有人说教官因秉公徇私被公开处刑的，要怪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现在是您跟我们班新的开始不是吗？”洛雁南扬起清泉一般的笑容，让胥江心头郁闷一扫而空，憨憨笑道：“你看看，我这活了一把年纪了，还能让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给安慰到了，真不像话。”

“咳咳……”

粗大的手掌连连拍在洛雁南肩膀上，表示鼓励，但这个力道差点没把洛雁南拍出去。

祁鹤闻嘴角努力往下压着濒临崩溃的笑容。

在胥江带领下，整个集体的欢声笑语多了许多，不再是之前沉闷压抑的气氛，小孩儿们的天性也一一释放出来，随着天边渐红，意味着这一天的训练暂时的告一段落，整个军训生涯也接近尾声。

晚上六点，洛雁南跟屠贺分别，刚回到宿舍，就看到了门上赫然出现的扣分红条。

洛雁南撕下红纸，看着上面歪七扭八的手写字，写着：【床铺不洁，桌面不整齐，枕头被子没有按要求摆放。】

齐宁一个箭步冲过来，夺过洛雁南手里的红纸，渐渐喘着粗气，咬牙切齿道：“今天谁没把被子枕头叠整齐！”

柳杰第一个站出来澄清，道：“今天出门前我检查过得，很……整洁。”

齐宁气不过，掏出钥匙一脚踹了进去，看着干净的像没人住的宿舍，桌面被擦的能照人，水杯书本按着大小高低排序，简直是强迫症的福音宿舍，齐宁想不通，愣在了门口。

男生宿舍有个专门的部门是男寝部，住校男生宿舍的检查和扣分工作。

413宿舍也因为有祁鹤闻有形压力，洛雁南无形压力和齐宁有声压力下，柳杰一个钻头不顾腚的德行硬生生给改了过来，宿舍一贯保持干净整洁，从来没有被扣过分。

“齐大班长的洁癖被人说床铺不洁，桌面不齐，这能忍得了？平常恨不得提着刀架在我脖子上让我好好摆东西，这下好了，直接踩雷。”柳杰倚在门框上，耸肩道。

“谁！今天是谁查寝？”齐宁一改平日的文雅风姿，转身问道。

祁鹤闻抬脚转身出去，看着门上表格：“表格下面写着今日查寝人……吕当康！？”

“吕当康……”齐宁咬牙切齿的说，“好啊，哪个宿舍，我要去把他那一对狗眼扯过来看看，什么叫桌面不齐，床铺不洁！”齐宁气的就差飞出去把吕当康扯过来大卸八块了，被柳杰箍着腰抱了回来。

“看看是谁在这发疯呢？哟这不是五班的齐大班长吗？怎么了？在这犯病了？”吕当康踱步从宿舍门前停住，略过门口的洛雁南和祁鹤闻，往里瞭望着。

齐宁看到来人，拍掉柳杰的爪子，走过去趾高气昂道：“我正找你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齐宁怒火中烧，转身对着吕当康冲过去，扯起他的领子，质问道，“是你给我宿舍扣的分！？”

吕当康的小跟班见状张牙舞爪的就像往齐宁身上招呼，祁鹤闻一个横步，堵了上去，冲小弟们眉梢一挑，小弟看见祁鹤闻那张人尽皆知的脸，纷纷停住了脚步，面面相觑。

拳头在齐宁身侧颤抖，迟迟没有落到吕当康脸上，被扯着的吕当康不怒反笑：“往日一项理智大于感性的齐大班长今天要跟我动手吗？”

齐宁：“吕当康，别给脸不要脸，滥用职权你玩的好啊！”

“我哪有？我这可是秉公执法。”

洛雁南按在齐宁的肩膀上，不动声色捏了捏，齐宁强行压下心中怒火，胸膛剧烈起伏：“你……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扣分点在哪！？”

“床铺保持干净整洁，枕头方向一致，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书桌上不准有书，要干净如初，晾衣杆上不准有衣服，遮蔽阳光，床上不能有人，有人视作垃圾扣两分。”

众人：“……”

这尼玛哪来的狗屁规定？

柳杰惊呼：“合着我活了这么多年，敢情是个垃圾！”随后被吕当康瞪了一眼，不再说话。

“桌子上不能摆东西我要桌子有什么用！？”齐宁反问道。

“你别欺人太甚了。”洛雁南把齐宁拨向身后。

“那我就不管了，我的任务只是传达，”吕当康指尖一下一下的戳的洛雁南的心窝，“只是传达，分数想要的话，就按我说的做，别让自己太难看！”吕当康戳的洛雁南连连后退，祁鹤闻上前握着吕当康的手指掰向一边。

“嗷嗷嗷！你他妈的……松手！”吕当康哀嚎龇牙咧嘴，条件反射想要让自己的疼痛减轻一点，身体顺着祁鹤闻掰手的方向迁就着。

祁鹤闻收敛了平日嬉皮笑脸的常态，狠恶的瞪着吕当康：“说话就说话，别给我动手动脚，再给我伸你那个狗爪子，我不介意让你缺一只手。”说着把吕当康的手指扔向一边，甩了甩手，仿佛那个东西有多么脏臭。

吕当康小跟班说：“现在知道放屁了，刚才你齐大班长动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呢？”

祁鹤闻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道：“那是因为你活该。”

天色渐暗，楼道里的光感声控灯交错闪烁。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被宿舍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再吵下去一旦有人去打报告，在场的所有人都难逃聚众闹事的处分。

洛雁南伸手扯着祁鹤闻和齐宁，转身推入宿舍内，连带着剩余其他人一股脑推了进去，祁鹤闻还没反应过来，转身就看到洛雁南关住了屋门，哐哐的拍着木门，急道：“你疯了！他们人多你要干什么，你要打架的话，能打的全在屋里呢！你别一个人莽啊！哥！大哥！”

洛雁南心道：“我还不想刚入学就被记处分通报。”

对着门内的焦急，知道锁门也没用，说道：“没事，我来解决。”随后转身眼神里透着寒心彻骨的冷漠，开口道：“你有气，冲我来，别殃及我室友，你这种行为很恶心。”

“不着急，我们的账以后慢慢算，不差这一时，洛雁南我们细水长流，走着瞧吧，我会让你迫不及待的滚出这个学校的。”吕当康带着刺目的嚣张，一步一步向洛雁南靠近，贴在他的耳边道，“一人一口唾沫星总能把你淹死的。”

洛雁南还没张嘴，突然感觉身后出现一道光亮，祁鹤闻从背后冲出来，一巴掌推开了吕当康面目可憎的脸，一手揽住洛雁南的腰把人捞进屋内，反手甩上屋门，随着一声咔嚓，将门反锁。

吕当康：“……行，洛雁南！你给老子等着！我说到做到！”往身后撇了一眼，一招手，“走！”

祁鹤闻拉着洛雁南贴着门听着门外的动静，脚步声渐渐走远后，祁鹤闻扭身不知道从哪掏出一瓶酒精，手掌盖住洛雁南的眼睛照着刚刚吕当康喷过热气的地方一顿猛喷，伸手跟柳杰要了一张湿巾给洛雁南脖颈处蹭了个通红。

硬忍着脖子被擦的生疼，洛雁南反握住祁鹤闻忙活的爪子，出声道：“行了，够干净了。”祁鹤闻这才撇了撇嘴，这才罢休。

洛雁南：“齐宁，那人是冲我来的，对不起。”

齐宁倚在椅子上，也渐渐平息了火气，摆了摆手，无所谓道：“老洛，跟你没关系，就是那个吕当康猪狗不如的东西，狗眼看人低，别再让我看见他，看见一次我抽他一次。”

洛雁南脑子混乱，坐在齐宁旁边，不再说话。

吕当康背景雄厚，实力非凡，是睚眦必报，说到做到的性格，以后的日子未必好过，这才是个开始。

幸好，我们也仅限于室友关系，等到正常上课后，他们就不会再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

想到这洛雁南不可查的嘴角一弯。

祁鹤闻似乎看出了洛雁南的心事，强撑起笑容站在在两人中间，一手拍着齐宁的肩膀，一手拍着洛雁南的后背，安抚道：“好了好了，洗个澡，哥你该休息了，马上军训就结束了，养好精神，才有力气跟吕当康杠到底。”

洛雁南抬眼，对上他那少年方刚的脸，不由得惆怅，无奈摇摇头。

你看我是想跟他杠的样子吗！

一小屁孩子，我都不想跟他一般计较，非得来挑事！

洛雁南拍了拍祁鹤闻略带稚嫩的脸蛋，表示“你给我该干嘛干嘛去！”一把将他的脸推向一边。

祁鹤闻在洛雁南的手碰到他脸的那一刻，整个脸跟火烧一样，半边脸火辣辣的，整个人像熟透的大虾，冲刺到浴室门口把柳杰扯了出来，自己钻了进去。

洛雁南看着怒火中烧的齐宁，打眼一看就是在初中的时候出类拔萃，在中考失利来了四中，不然绝对是一中清华北大的苗子，平日里也严格要求自己，虽然除了平常必要的接触，也不难看出齐宁对万事都秉持着没有做不好的事，只有你不想做。

在一片“枪声”和“前面有人”声中迎来了军训的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