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贪婪五

张家住在城中，附近几乎都是高门大院，离得稍有些远，走到大街上，承影叫了两辆车，让车夫把两人送到张家大宅。

张颉是怎么死的还没查出来，但是人已经死了无疑，张家已经开始操办后事，张府的管家正在把门头上喜庆的红灯笼撤下来，下边一个人拿着白绫等着挂上去。

张颉的尸体还没有从库房移走，所以谁也不敢靠近库房，下人把萧霜序和承影带到院子外边就匆匆跑了，活像后边有人追屁股。

承影跨进院子，闻见空气中隐约不寻常的味道，略微皱了皱眉往前走。

萧霜序没有闻到味道，但是抬头一看，总觉得空气中隐约像是飘着红色的雾气一般，不是很密集，但是很清楚的能看见淡淡的血红色。

尸体就倒在库房的门口，和张木杉说的一样，上半身倒在门外，像是浸过血，下半身余下白森森的骨头，有些骇人。

“先生。”萧霜序站在承影后面叫了一声，承影以为他害怕，回头道：“怕的话你先出去。”

萧霜序不明所以，连鬼都不怕，还会怕这个尸体，但是承影的关心让萧霜序很受用，笑了笑道：“我是想说院子里有淡红色的雾气飘着，尸体周围的雾气更浓一些，我怎么会害怕。”

“你能看见？”承影颇为惊奇，萧霜序不过是刚入门的小鬼，居然能看见雾气。

“能看见。”萧霜序很坦然，并不觉得自己现在就能看见雾气不寻常，以往在家的时候，这样的情况萧霜序也不是没见过。

承影惊讶之后迅速平静下来，想萧霜序是萧家后人，本来就有天赋，看见也不奇怪。

萧家每次选出来的都是有天赋有能力的人，跟着承影不过是更进一步。萧霜序算是特例，年轻，能力也没有以往来的人强，但是胜在天赋。

承影踏进库房四下看了一眼，绕着堆放在角落的陪葬品看了一圈，只是看见盒子里放着的一对步摇时，有一时晃神。其余没什么特别的线索，退出来之后萧霜序正在不大的院子里转，把院子四处看了个遍。

“有没有什么发现？？承影问。

“没有。”萧霜序失望的摇摇头，除了院子里飘着的雾气，什么都没有。

张木杉和一个年轻的女人应声推开院门进来，张木杉拄着拐杖对承影点点头道：“先生可有什么发现？”

女人穿着淡绿色的旗袍，乌黑的长发规规矩矩的挽起来，用玉簪束着。这是一个看上去就很温婉的女人，只是脸上一点儿笑色也无。

承影没说雾气的事儿，也没说自己心里任何猜想，眼神看着张木杉走到门口和张木杉道：“张老爷，库房里最近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

张木杉回头看着身后年轻的女人道：“这是我大媳妇儿月娥，先生有什么可以问她。”

承影还没开口问，月娥便道：“是放了一些东西，就是我丈夫前几日从山上带回来的陪葬品。”

萧霜序看着月娥，想着张廉那一脸的包道：“我昨日看到张少爷，似乎情况也不好吧，府里发生的事情，和那些东西脱不了干系，还是请大少爷来看看，抬进去的东西有没有少了什么，我们也才好对症下药不是。”

说是这么说，但是萧霜序觉得叫月娥的这个少奶奶有些奇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大多是胆小怕事儿的主。这个月娥倒是女中豪杰，长得柔柔弱弱一副风吹就倒的样子，进了这死了人还放着骇人尸体的院子，脸不红心不跳，一点儿都不怕的样子。

承影看着萧霜序，笑了笑道：“去请大少爷过来吧，墓里发生的事情，我们也需要问一问。”

月娥看了一眼张木杉，张木杉点点头，月娥转身去叫张廉，张木杉道：“库房旁边有小茶室，去那里等吧。”

张木杉走到库房旁边，推开一间小房间的门，确实是一间小茶室，只有一张桌子，摆着茶具，可是没有茶。

张府刚死了人，这时候下人应该忙得团团转，自然没人来招呼，就算不忙，也没人敢来。

张木杉看着硬朗，但是毕竟死了儿子，在死了儿子的院里，张木杉还能能谈说自若，已经不错，所以承影没再问张木杉其他问题，耐心的透过小窗看着外面等张廉过来。

张廉很快被月娥带到了库房，脸上包着纱布，只漏了五官。

萧霜序看张廉脸上的纱布隐隐透着红，应该是脸上的包破了。只不过一晚，情况就比昨天严重了不少。

“爹。”张廉叫了一声，抬了下眼睛看承影和萧霜序。

张木杉没有答应，杵着拐杖转了个身不看张廉道：“先生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承影站起身道：“先请张少爷去隔壁看看从墓里抬出来的东西少了什么吧。”

张廉刚刚进门都是闭着眼睛不去看库房的，那里还躺着一具吓人的尸体，现在让张廉去库房，张廉是死都不愿意的。前几日在墓里已经吓了个半死，凭着一口气把东西抬进来，谁知道现在这东西害死了人，还是自己的弟弟。东西是张廉抬进来的，想到这里，张廉就怕，张颉的尸体也越发的怕人。

“先生，这件事儿和那些东西没关系吧，地是我买的，挖出东西自然是归我，没什么可看的。”

“是吗？”承影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看着张廉的脸道：“张少爷这脸怎么了？”

张廉不回答，萧霜序看他想找理由掩盖过去，咳了一声道：“昨日我看见张少爷，脸上不过是长脓包，怎么今天成这样了。”

张廉垂着的手一紧，看了一眼张木杉，张木杉敲敲拐杖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遮掩，不想要命了！”

张廉被张木杉一吼，哆嗦了一下身体，转身往外走。

承影跟上张廉，张廉出了茶室，几乎是跑进了隔壁的库房，偏着头没看一眼地上的尸体。

承影和萧霜序站在外边，张廉飞快的看了一眼从墓里抬出来的东西，瓷器之类的太多，已经记不清，但是放在首饰盒里的东西不多，张廉一眼就看出少了本来放在外边被张廉收在怀里带出来的那对金镯子。

“少了一对镯子。”张廉出来之后边道还边有些抖得慌。

承影哼了一声，看着院子里还没退尽的雾气道：“张少爷胆子也够大的，什么东西都敢拿。山庄赶紧停建吧，还有这些东西也赶紧找个地方埋了，那对镯子也拿出来，放在库房里的东西，不是张家的两位少爷，怕是拿不走。”

“都这几天了，山庄也没出什么事儿，你会不会看，不会让我爹换人。”张廉怕是怕，听见山庄和东西保不住，哪里沉得住气。盖山庄的地势花钱买的，一份回旋都还没看着呢，就要打水漂了？还有那些古物，值不少钱，就算山庄不建，那些东西也得抬出去卖钱。

承影低头看着比自己矮的张廉不说话，张木杉杵着拐杖出来，承影对张木杉道：“二少爷的尸体可以入殓，我已经看过。墓里带出来的东西拿去山脚下埋了，还有，现在让见过这些东西，搬过东西的人，都到这儿来，包括发现墓穴的那个工头。”

张木杉挥挥手让月娥去做，张廉不情愿，开口想阻止自己父亲把那些珍宝埋掉，却恰好看见张颉的尸体，心里一阵发毛，最终没敢再说话。

承影不是很高兴的看着张廉，觉得这个人贪得无厌，如若不是张颉死的如此之惨，恐怕就算脸烂的只剩下骨头，他也不会舍得这些能卖钱的宝贝。

萧霜序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行凶，看承影应该是已经心中有数，便问张廉道：“大少爷在墓里到底看见了什么。”

张廉又是一抖，顶着裹成棉球的头露出两只惊恐的眼睛看萧霜序，想着墓里看见的东西和家里死了的张颉，哪里还在乎古物，只想要小命了，随即错开眼光道：“骨架，血红色的骨架，躺在石棺里，穿着嫁衣，其它的没有了。墓里突然有些冷，门也要关起来，我们抱着东西跑出来，还有一个人被关在里边。”

一个工人，张廉肯定是不会再回去找，最多拿点儿钱去工人家里堵嘴，所以萧霜序也不打算再问下去。

“让张木杉准备一些朱砂和黄纸，你画四道镇魂符，贴在院子外边的四面墙上。”承影道看着张廉，有些不屑的道：“镯子如果是张少爷拿走的，还是赶紧拿回来吧，否则我也无能为力”

“我这就去做。”萧霜序道。

张廉心里越发心虚，也期期艾艾的道：“镯子我拿去送给戏园里的小翠了，我这就找人去拿回来。”

果然只张廉拿走了，若不是为了找镯子，张家的这些人不会只死了一个张颉，倒是张廉误打误撞救了自己一命。至于张颉，只能怪他运气不好，正好撞见来索他命的。

承影从萧霜序手上拿了七星剑，选了院子正中的位置，用剑在土地上画了一道符。

这是一道布阵时候常用的符，待萧霜序将外面的符贴好之后，可以和外边的镇魂符连成一个阵，确保那东西在这个院子进不来出不去。

萧霜序现在画符已经很快，不过一刻钟，便画好了四道符拿过来给承影看。承影看了一眼点点头赞赏道：“很好，拿去贴上吧。”

萧霜序高兴的拿着符去贴，承影看还站在原地的张廉，拿出一张符递给张廉道：“驱邪的，张公子到门角点火烧了吧，烧的时候记得心诚，可以治你脸上的病。”

张廉本来不屑承影，这会儿一听可以治脸，连忙千恩万谢的拿着符跑去门口烧。适才还说承影不会看，这会儿倒是跑得快。

人就是这样，只有在触及自身利益的时候，才会改变主意，承影心中不耻张廉，只是也不想计较。

萧霜序很快贴了符回来，承影见他进门，便把七星剑拿到先前地上画好的符上方，一松手让剑悬在符上。

剑悬起来的一瞬间，萧霜序贴的符瞬间泛起黄色的光芒，每张符都产生两条普通人看不见的线，其中一条和旁边的符两两相连，把四张符连一起，变成一个长方形，刚好把院子围在中间。另一条线延伸到七星剑，和七星剑连在一起。这些线的光芒四散而开，像一个罩子一样把房子罩子里边。

符阵形成，以七星剑为阵眼，以萧霜序画的镇魂符为辅，把这处小院子严严实实的护起来。

张颉的尸体被装进了棺材，抬到了已经布置好的正厅中安放，下人将地上少量的血迹清理干净，接着，那天向张廉告状的工人便带着一行人进了小院。

这些都是进过墓或者是在张府搬过东西，见过陪葬的人。这些人在院子里一字排开，月娥从门口扶着张廉走到张木杉身边，抬了个椅子让他坐下来。

“先生，我们接下来需要做什么？”萧霜序站在承影旁边问。

“什么都不用做，让这些人待在这里，等她来？”承影边说边数了一下院子里的人，不算张家三口，自己和萧霜序，还有十五人。

“先生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吗？”

承影看了一眼即将要黑下来的天色道：“骨妖。”

骨妖？

萧霜序在承影给的书里见过，半鬼半妖，是一种极其残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