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关系

“啊……”

许欢从梦中醒来，望着天花板却发现不是自己家的，卧室门前还挂了一副球拍，忍不住吃惊地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陆期？嘶，头……”

许欢刚坐起来，头就一圈一圈四散着疼了起来。陆期听到许欢的呼声也醒了，带着奶音说：

“许欢，你昨晚发烧了，然后到了我家。”

陆期伸了个懒腰。

“嗯……就是这样。你头是不是还疼？”

“啊，你吃胃药了没。”

“吃了。”陆期睁开懵懂的眼。

这手臂是真实存在的吗。不仅苗条而且白。

许欢内心躁动。

她手臂这样也就算了，手指也细长……

“你手上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伤到的。”

“哦，对……我给你包扎一下。”许欢后知后觉地说。

“不用吧……”

“我来。”

许欢慢慢下了床，从桌子上拿来医药箱。

“手伸出来。”

“啊？”

“伸出来。”

陆期只好伸出右手。

许欢看那道小小的伤口，握住陆期的手臂，拿棉签沾上了碘酒来了一个涂抹，陆期却轻轻“嘶”了一声。

“你怕疼？”

“有点。”

许欢力度放轻了，上药的时候也动作轻缓，只不过牵着陆期手的时候自己心都快要跳出胸口。

那一片触感交换着两个人彼此的温度，甚至心率都交换着。

陆期皱着眉轻轻抓住了床单，一松手就去抚自己的伤。

“等等，贴个创可贴。”

“不用吧。”

“不会有人碰到你？”许欢问。

“那还是贴上吧。”

让陆期自己贴上创可贴，许欢看了看时间，五点零四。她身上穿的还是陆期家的睡衣。

“我衣服在哪？”

“我洗了。”

许欢大惊失色：“那我穿什么？”

“我还有一套。”陆期轻轻甩了甩头发。

许欢沉默着看她的侧脸。

刚心动过，就一起睡觉了吗。

这种缘分真是奇妙啊。

“我拿给你。”陆期下了床。

“嗯。”

五点半，许欢和陆期穿好衣服出了门。望着地下的水洼和黑色的天空，许欢突然开始担心起外婆。

这么冷的天，她还好吗？

许欢低下头思索着，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许欢，你等一下……”

“好……”许欢回过头，“等等，怎么了？”

陆期动了动脚踝，走上前说：

“抱歉，脚有点疼。”

“我听揽星说你有脚伤。”

“那只是之前不小心伤过一次，现在偶尔会疼。”陆期立马回应。

许欢放慢了步子，眼前不断闪过门前挂着的球拍。

“去哪吃饭？”

“在那里，”陆期指了指马路对面，“那里离学校近。”

看着要过马路，许欢回过头朝陆期伸手。

“走，跟着我。”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陆期心下一喜，握住许欢走了过去。

“你吃什么？”

“我喝一碗豆浆就好。”

许欢让陆期好好坐在那里，自己去打饭。

陆期这才松了一口气，低下头转了几下左脚踝，转一下就痛。

刚才……好像又伤到了。

“我就知道。”

陆期猛地抬起头。

“怎……怎么了？”

许欢还是决定，说出来吧。将心结打开也行。

“你左脚是不是在三年前的羽毛球赛里受过伤，现在落下后遗症了？”

“没，没有。”陆期否认道。

“你不疼吗？你刚才没伤到？”

“我……”

不疼，说啊。

说啊，快说，你没有经历过……

陆期眼眶一热。

“那时候我真的提心吊胆，你伤得那么严重却还要继续打，怎么可能……”

“你，你怎么知道的？”陆期掩着哭声说。

“那把羽毛球拍，我记了三年。”

三年……会有人记她记这么久吗。

许欢坐下，说：

“你告诉我，你过得到底怎么样。”

“还好。”陆期扭过头说。

许欢眼里有心疼，也有不信任。

“为什么不去医院，你自己不知道吗？”

陆期一想到那天的比赛就想哭：

“我想把比赛打完……我队友和教练都很看重我。”

可是你还是输了。

许欢没有说这句话，静静注视着陆期，自己看着看着也红了眼。

“好了，不说这件事了。”

陆期差点流泪，点点头不再说话。

到了学校，两个人打了声招呼便分别了。许欢继续和沈揽星说话，陆期继续不动如山，只不过许欢不再觉得陆期遥远，陆期也不再觉得许欢生疏，两个人好像多出了一点微妙的关系。

中午第二节课。

听完许欢讲昨晚接陆期的故事，沈揽星羡慕又嫉妒：

“你是走什么运了，一上来就跟人睡觉，还这样那样。”

许欢笑了起来：“哪样？”

“无语。”沈揽星愤愤不平地趴到桌子上。

一阵痛意涌上许欢的头。

真是……晕一下算了，头还疼。看来她也得去医务室看看。

“哦对，你昨晚跑那么多次，没发烧吗？”

“发了，现在还晕。”

不是许欢撒谎，她现在是真的觉得晕。而陆期那边，宋观看到陆期手上的创可贴，顿时炸了。

“陆期，你昨晚受伤了？”

“嗯。”

陆期看着手上的创可贴，想起昨晚冒着雨来接她的许欢。

想起一个人就不自觉地雀跃的感情，陆期很少有过。现在陆期微微侧身朝许欢看去。想看她笑一笑，跟陆期说些话，陆期一定仔细听着。

然而这时，陆期看到许欢的手支着头，眉头轻蹙，顿时紧张起来。

对啊，许欢发烧了，连药都没有吃……

“是不是许欢让你受伤的？”

“不是。”陆期赶紧否认。

“好吧。”

上课时，陆期时不时往许欢那里看一眼，每次看的时候许欢状态都不是很好，眼里似乎疲累至极。第三节课下课后，许欢趴下休息，身旁出现了一个人。

宋观？

陆期看着宋观的表情，发现事情好像并不简单。宋观的表情对许欢不太友好。

“许欢。”

“嗯？”

趴在桌子上的许欢朝许欢抬起头。

“不准趴桌子上。”

沈揽星这次没说话，许欢感觉没救星了一样无奈地支起身子，用手扶着额头。

“也不能这样。”

许欢朝墙边靠了过去。

宋观刚要走，回过头来看到许欢这个动作，上前斥责了一番：

“许欢，当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你……”

“她发烧了。”沈揽星出言阻止道。

“发烧也不能这样，领导来了会扣分。”宋观不依不饶地说。

“不是，宋观，你今天怎么……”

许欢拉了一下沈揽星的衣角。

“别生气了。我没事。”

“许欢。”

许欢睁开想要闭上的眼。

心动和头疼混在一起，许欢想笑一下，可是嘴角已经提不起来了。

“怎么了？”

宋观不可置信地看向陆期。

陆期，为什么要主动？她的主动不可以给宋观吗？

“你怎么来了？”

陆期交代道：“你先回座位吧。”

宋观像是遭到重创般兴致缺缺地回到座位。

许欢现在是什么都不敢干，头又昏又疼。接下来还是体育课，她突然很想哭。好像体育课她不能好好上了，可她的想法就是要趁体育课看看陆期，跟她说些话。

陆期应该也会走的。她没有那种义务帮自己。

“陆期，谢谢啊，快上课了，你赶紧……”

“你能站起来吗？”

“我好像……不能……”

许欢扶着桌子想起身，最后却坐了下去，没了精力。

陆期愈发心疼。

“今天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我们去医务室看看。”

“不用了吧，你还……”

你还受着伤啊。许欢想着。

陆期不由分说地去扶她：“我没事，走吧。”

许欢估摸着自己也撑不住，扶着桌子在陆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陆期伸出手自然地找许欢的袖子。

沈揽星在一旁看得吃惊。

陆期这，他妈的连要饭都不可能对人伸手，今天对许欢这么热情？还是因为……许欢帮她了？

可是他们初中时不也帮过吗。只不过那时陆期总是能推辞就推辞，渐渐地他们也不怎么能帮她……

许欢头晕目眩，跟着陆期走下楼已是勉强，接下来还要走一段路……许欢欲哭无泪。

“还能走吗？”

许欢还是点头。

陆期牵她牵得更紧了。路上，许欢听了几声跟陆期打招呼的声音，模糊的听觉不再接收任何东西。

终于到医务室了。

“草……终于能睡觉了……”

陆期护着她躺下来，坐在床边深深望着她安静的睡颜。看着看着，眼底就想涌出眼泪。

现在校医在准备输液瓶，许欢安安静静地睡着，呼吸的节奏都牵引着陆期的心。陆期低下头看许欢的脸。

好想看她笑。

“让让，我给她输液。”

许欢怕疼吗？

医生找到许欢的手，轻而易举插上了针管，陆期不自觉地往许欢那边看去，她眉毛皱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医生？”

“给你输液了，这里是发烧药。”

许欢带着鼻音“嗯”了一声，转头对陆期昏昏沉沉地说：

“陆期，你要不去上课吧，我自己过一会儿就好了。”

“下一节课是体育，我留在这里照顾你。”

许欢想开心一下，但这发烧确实占据了大脑的一大部分，她说了句“嗯”，又被睡意冲昏了过去。

下课铃响，陆期最后看了许欢一眼，出了医务室的门。

陆期再回到医务室的时候许欢已经坐了起来，满怀期待地看着门口。陆期把饭放到床头柜：

“吃饭了。”

“嗯。”

许欢俯下身拿起饭，陆期刚好能看到她的锁骨。

那么瘦，体质应该也不好吧。

陆期靠近了许欢。

“我喂你。”

“不，不好吧。”

陆期拿起筷子。

“没事。”

“不行不行，我……”

许欢感觉头又开始疼了。

陆期伸出手帮许欢揉头，许欢差点蹦起来。

头还晕着，许欢只好张开嘴接受着陆期的投喂，同时看着陆期突出的腕骨。

再看向陆期的眼时，许欢晃了神。陆期正专心致志地给她吹饭，送到她面前。

看到许欢紧紧盯着自己，陆期一下就蒙了：

“许欢，吃饭啊。”

“哦，哦，好。”许欢回过神吃了一口饭。

陆期又吹了一勺。

“我都快噎死了……”许欢欲哭无泪。

“啊，抱歉啊。”陆期停了下来。

一天过去，许欢回到家后吃了退烧药，感觉差不多好了。她望着窗外又开始下的雨，拿起手机给陆期打着字。

“最近降温，你注意胃。”

“你也要好好的。”

许欢看着这一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这是陆期发来的，她应该高兴，但是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陆期对其他人不也这样么。

许欢想起外婆的病情。于是从QQ跳转到了微信，继续给顾离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