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醉酒

第一次考试来临，全班都在应考，她们的纠结被考试的风波席卷而去。

终有一天会忘记的。许欢是，陆期也是。

考试当天，许欢到教室把药瓶给了陆期。陆期望着她也想说什么，许欢避开她走回座位，在乱哄哄的人声中扯了一嗓子沈揽星。

沈揽星被惊到了：“你干嘛？”

“现在老王没来，能出去吗？”

“行。”

两个人靠在墙边，许欢实在觉得自己不能憋着，对她说：

“我有好多事情可能只有在喝醉后才能说出来。”

“你喝过吗？”

“哪敢。”

“放假喝一杯。”沈揽星说。

“卧槽。你真懂我。”

“那当然，”沈揽星看着她说，“考完广场见。”

广场那边有几栋高楼，楼顶就是天台，很多人在那里喝酒烧烤。由于许欢所在的城市治安好，烧烤是不允许了，但喝酒的还挺多。

两天的考试结束，两个人见面，心照不宣地带着酒上了楼，在宽敞的天台，望着黑夜浓浓，开了几瓶酒。

“揽星，”许欢还没喝就趴在栏杆边，“我想死。”

沈揽星说：“说什么屁话呢你，咱不是要体验青春吗？”

“我跳下去会死吗？”

“这是几楼啊？”

“我……怎么就……”许欢说着说着掉了眼泪。

沈揽星是不知道这货还没喝酒哭什么哭，但是转念一想，看美女落泪也挺有意思，她可以看完之后把许欢给拍下来丢丢脸。

“来喝。喝完回家睡觉。”

“好。”

喝了几瓶，许欢有点醉意。

沈揽星还清醒着，看她这么没出息，说道：“我警告你哈，别说丧气话。小心我录下来发空间告诉所有人这是许欢。”

说是这样说，沈揽星确实举起了手机拍下许欢，也确实发了空间，但内容绝对不是这样。

“狗比，说出来喝酒，你给我说想跳楼”

沈揽星贴心地设置了仅陆期可见，顺便自我感动了一下。

也不知道许欢这个狗比知不知道沈揽星的良苦用心，反正就这两天的考试来看，沈揽星看出来了，许欢喜欢陆期喜欢得快藏不住……就陆期自己看不出来。

把陆期叫到，剩下的许欢自由发挥吧。

许欢还不知道她即将面临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十来年的委屈，站在那里沉默起来。

沈揽星继续看手机。

果然，陆期发来消息：

“你发的照片是许欢吗？”

“是啊，一点也不欢的许欢。”

陆期连忙打了个电话。

沈揽星看着陆期的来电通知，捶胸顿足。陆期怎么可能主动给人打电话，唯一给沈揽星打电话竟然还是因为许欢。

许欢你个狗比。太狗了。

沈揽星是嫉妒，但又没办法打许欢一顿，调小声音按下了接通。

街道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起来，闪烁得让人迷糊，许欢第一次喝酒也就是这种感觉。这次看沈揽星在举着手机，许欢问：

“你给人打电话表白呢？”

沈揽星随口隐瞒道：“是啊，要不你也试试。”

“笑死我了，怎么可能。”

陆期听到了许欢的声音，心底的思念忽然藏不住了。

“你们现在在哪？”

“广场西边有条街道，我们在第三栋的天台，你看一下就能看见。”

“怎么还奔现呢？你要我跳下去才算好吗？”

沈揽星挂了电话，没好气地说：“你再这样说我直接真实你。”

“行啊行啊，典韦的真伤高。不对，小明大招真伤才高，残血都不敢来一下……”

沈揽星嘴角疯狂上扬，打算把许欢的话给录下来。

“揽星，你个狗货，你是不是把陆期叫来了，我听得到……”

沈揽星懵了，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没瞒过你？”

许欢岔开话题说：“我酒量很糟……可我这该死的同桌却比我好。”

沈揽星心里不爽。

怎么说也是给你谋幸福，骂我干嘛。

“再给我喝。不把你喝到晕过去就是我的不对。”

“行啊。”

沈揽星把酒递给她，许欢给自己灌了一整瓶。睁开眼后，许欢眼神更加迷离，双颊还飞上了红晕。

虽然脑子晕，但还是不忘正事：

“好啦，醉啦，跳啦。”

说着就想扒栏杆。

陆期拿着手机从楼下飞快地赶来，望见许欢，喉头似乎要哽住。随后渐渐停下还泛疼的脚踝，喘着气喊：

“许欢！”

周围有些人远远地看她，也有人想看看她口中的许欢到底有多值得她来叫。

沈揽星看许欢的神情，只是笑：“醉得要死了。”

“你没有事吧？”陆期先问沈揽星。

“我有事！”许欢举起手。

“妈的，小学生，”沈揽星笑得也要死，“这人醉了都不打电话，怂得要命。”

“谁怂，我这就拿手机！诶我手机……”

许欢摸口袋，摸栏杆，就是摸不着手机，突然哭了。

“我怎么连个手机都没有啊……”

沈揽星把自己的手机给她，特意把陆期置顶，让许欢自己找一个打。

许欢眯着眼翻了一会儿，陆期的手机响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许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期一言不发，犹豫着按了接通。

许欢醉得欲仙欲死，也没听到陆期的铃声，把手机拿开打了个酒嗝才放回耳边。

“喂！”

“许欢，怎么了？”陆期认真地问。

沈揽星只恨自己傻叉把手机给了许欢，要不然她就可以录下这世界名画了。

醉的人在一边打电话，思念的人在一边接电话。这俩人还有点意思。

许欢声音都是飘的，听到陆期的声音却莫名想哭：

“陆期，我醉啦。给你唱首歌吧。”

“好。”

“抱着沙发~睡眼昏花~凌乱头发~呜……”

“却渴望像电影主角一样……潇洒……”

许欢唱到这里，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笑着笑着就哭了。

陆期说：“我去找你。”

“不准来。”

“我在路上了。”

“小狗才来找许欢。你不要当小狗。”许欢难得说完整句话。

“许欢，你睁开眼，我就在这儿。”

陆期挂了电话准备来叫许欢了。

沈揽星看得津津有味，许欢却又给陆期拨了过去，声音很慌：

“你别开玩笑……我可清醒了，我都没看见你。”

陆期在她面前蹲下：“现在呢？”

“陆……呜呜呜哇哇哇……”许欢看清了陆期，连忙去找沈揽星，“你把她叫来干嘛？加钱了吗？”

“许欢你争点气。”沈揽星边把手机夺过来边笑。

陆期过去拉她：“许欢，我们起来吧。”

“别，可别！”许欢挣脱她，“我浑身酒气，难闻死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自卑呢？”

沈揽星都笑不动了。陆期来了，许欢还搁这儿自卑，抓不抓得住这机会啊。

“陆期，你还有伤，别弄疼你了，我自己起……哎哟揽星赶紧扶我。”

陆期鼻子有点酸。

喝那么多酒了，许欢还记得她的伤。

许欢被沈揽星扶起来后仍然晕的要倒，找到个椅子，醉呼呼地坐了下来。

“陆期，我以后，再也不抱你了。”

她修长的脖子被灯照着，陆期就望着她的脖子出神，问：“为什么？”

“那不是我该干的……还有之前的行为，对不起。”

陆期以为许欢要把心里的一切都说出来，准备认真听，许欢开始又乱说了：“沈揽星你真快乐。无爱者自由。”

“少奉承我，酒钱一百自己掏。”

“那你把我手机给我……”

许欢摸到了沈揽星的手机，想打开转账。

“怎么回事，指纹打不开。我输一下密码。二三二……”

沈揽星心情复杂：“你拿我手机语音输入吗？”

“对不起！我拿我的！”

许欢找到了自己手机，点开了沈揽星的聊天框，果真输下了一百。结果沈揽星看不下去了，喊道：“许欢，三十就行了，不用那么多。”

“你还有点良心，真骗死我了。”许欢叫道。

许欢又想到陆期在这儿了，也不好意思去找她，但许欢现在好想像以前一样摸摸她的手。

许欢知道自己还是清醒。

沈揽星叫陆期来干嘛，她明明想倾诉出来的。按常理的话，她现在就哭了。

“陆期，”许欢喊道，“你走吧。”

“为什么？”陆期放轻声音问。

“别对我温柔。”

许欢拿起酒瓶又往嘴里灌。

陆期伸出手，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又喝完了一瓶，许欢一下扑到沈揽星怀里。

沈揽星：“？？？”

“你不准质疑。我从来没扑到别人怀里过，我妈都没有，沈揽星，这是我的第一次……”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沈揽星还想笑。

一抬头看到陆期有点心疼的目光。

沈揽星想松开她，陆期望着沈揽星摇了摇头。

沈揽星有点不好意思了：“许欢，你听话，既然醉了，咱们回家吧。”

“我不累！”

“卧槽，你不累我累！数学题难死了！”

“好吧，数学题就是难……也不知道陆期做不做得出来……”

“你知道她数学好？”沈揽星好奇地问。

“不知道。”

“你回家吧。”

“我怎么回？我找我表弟来吗？对了沈揽星，我表弟帅死了帅，大高个，要看看吗。”

“卧槽，要！你赶紧找他……”

沈揽星又看到陆期那双担心的眼了。

“你让陆期来接你。”

“她接个啥呀，女人只会让我更醉！鲁迅都说！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

沈揽星知道她真的醉了，半开玩笑地说：

“你说我怎么就摊上你了？”

“那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拧巴，我不敢跳楼，我不敢去死……我……我遇见你我还不敢倾诉……”

许欢思维跳脱，说着说着就又想哭。

沈揽星终于认真起来了：“跟我讲讲，来。”

随后深深看了一眼陆期。

“陆期不走，我不说。”

“你这个时候还装清醒呢？她早走了。”

为了让许欢倾诉，沈揽星说：“早抛弃你了。”

许欢听到这两个字，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伤害，放声哭了出来。

“你承受不了的，我就知道，说了就都走……”

沈揽星见许欢有说的欲望了，连忙说：“说了我就忘，我从小到大听好多悲惨经历了都。”

“真……真是悲惨世界。”

“你给我说。”

“我曾经，总是把手腕划得一刀一刀，我现在不划了，可我老是发脾气，我都不知道是转双相了，还是我正常了。”

陆期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许欢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什么都不在意，是有难言之隐吗？

“我想装出一副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但是对好多事都有兴趣。我不想再感受喜怒哀乐，我想做一个随心的人，要不然好累……”

“我老做噩梦，梦里我就不停地跑。有时，也好想抓住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

“哦对了，你看，我的杰作。”

许欢揭下手表把手腕完整地露了出来，陆期这才看清她遮住了什么秘密。

这么多道刺眼的疤啊……

陆期心疼得无以复加。

“你个傻逼，你人设崩了知不知道。”

沈揽星骂了她一句，虽然看到疤痕的时候也有点破防。

“今晚我人设有一个崩一个。最他妈讨厌虚假的东西了。不过，我就是让你看看，你别放心上。”

可是陆期放心上了。

“我呀，总是想着，我从来没有被坚定地选择过，我连偏爱也没有，我还喜欢讨好别人，说一句狠话心里要难过好久。”

“别骂了，这是我。”沈揽星说。

“这不是你。我很清楚。还有一件事，咱姐俩就摊开说吧，我之前跟陆期表白了，你知道不？”许欢说。

陆期呼吸一滞。

沈揽星脸上的表情飞速变化，连忙看了一眼陆期，说：

“不知道。”

“咱要脸。咱只是说，喜欢就是喜欢，不想做朋友的喜欢。可是我知道她不会接受我的。你想想，你跟我做同桌，是不是也挺难受的？”

“不难受啊。”沈揽星说。

“不难受就好。我都嫌难受，我总发脾气。我是一个缺爱的孩子。不过，我的情绪不重要，我不想让他们注意到我。”

“那，我怎么才能说出来呢？也许只有喝醉了吧。沈揽星，真的很谢谢你让我发泄，我知道这样很不好，但是我很想被人包容。”

“哎呀~说完真爽。”

许欢冷静了一点，从沈揽星怀里出来，伸了个懒腰，又痛呼一声。

“腰疼！焯！”

陆期上前伸出手给她揉。

“你手这么长吗？”许欢问沈揽星。

“没有啊，是陆期。”沈揽星差点又笑了。

“沈揽星你个狗！”

陆期发话了：“许欢。”

“操！”许欢把陆期的手甩开，瘫在椅子上突然哭了起来。

她说的这么多，陆期都听见了？

“为什么不走啊……”

许欢哭得难受，还是扭头不想让陆期看见。

陆期在她面前蹲下，认真地擦她的眼泪：

“许欢，你尽管把你悲伤的一面朝向我，我不会让你变得狼狈。”

沈揽星也听得想哭。陆期也太会了。

“你干嘛要来？”

许欢不看她。她要等陆期说“沈揽星叫我来的”，然后因为她不是找自己而直接死心。

“我想来找你。许欢，我在家总是一个人。”

下一句会不会是“我想你”呢。沈揽星想。

许欢却装得平静至极：

“那你玩手机去，你凭什么吊着我。”

“许欢，我只是想见你。”

“见我没用，熟不起来，不联系就生疏了。”

“不可能，”陆期这时候异常坚定，“你说你一直在，我也会在。”

“许欢，你睁开眼，看看我好吗？”

沈揽星还没见过陆期对谁这样过，打开手机偷偷录下视频。

许欢努力睁开眼，看到陆期的面容就还是忍不住想笑。

“我又不是在病床上，活不成了。”

“不，”陆期想牵她，“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这些？你的情绪很重要。”

许欢那股火苗又往上烧，听这话根本就不满足：

“我不需要这种话，你别碰我。”

沈揽星看得出来许欢有多难受，但她也觉得许欢过分：“许欢，陆期都这样说了，你省省吧。”

“噢。钱转过了，我先走。”许欢避开陆期想起身。

陆期不再犹豫，按下许欢牵起她的手，闭上眸子，低下头，唇瓣轻轻沾了一下她脸上的泪。再看许欢时，眼眸温柔隐忍。

许欢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沈揽星瞪大了眼，赶紧关了视频。

陆期她……动情了？

三年了，那么多人给她递情书也没见过她看一眼……

许欢你好大的福气啊，说一通悲惨经历就占到便宜了，我草。

“……算了吧，你喜欢男的，别越界了。”

见许欢还不满意，沈揽星连忙说：“许欢你赶紧给我收敛，控制住自己行吗。”

沈揽星的话提醒了许欢，许欢起身，本来就红的脸现在红了一个度：

“那我回家。”

摇摇晃晃的，根本走不远。

陆期咬着唇，望着许欢的背影，心跳得她眼泪快出来了。

许欢，你不知道我是跑着来找你的。

陆期深吸一口气，想和沈揽星一起收拾酒瓶。

“陆期，你是真的……”沈揽星不可置信地起身。

陆期说：“我会告诉她。”

沈揽星也知道该干什么了，弯下腰把许欢喝完的瓶子拾起来，说：“你赶紧去找她，我来收拾。”

“谢谢。”

陆期转身朝许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