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阿随，我的命都是你的

7）

我到底是在何时爱上她的呢？

我又是在何时深爱她的呢？

其实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点，这份感情从第一眼见到她起，就早早地存在了。

在我不知道她姓甚名何的时候，就已怦然心动。

阿随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已喝的有些晕了。可看到手机上的名字，一瞬间却清醒过来，心砰砰直跳，准备好要接受结果。

可是我却没有按下接听键。

我可耻地害怕了。

我想——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所言所想，尽在那封信里了。

说我喜欢她，说我很抱歉，一直到她开始相亲了，我这个胆小鬼才迫不得已面对现实，借着冲动向她表白，说我这几年都告诫自己和你就朋友就好，说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逾矩，说我做到了，说我很抱歉我的脆弱，抱歉我现在说喜欢你，对你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说我知道，我的梦该醒了。

说我知道过了今天晚上，我就再也没有提笔给你写信的勇气，说我知道只要我现在逼着自己躺下，熬到明天早上，我们依然还能做朋友。

日子不会有差，没有人知道未来大名鼎鼎的默导会这样深爱阿随。

说我知道我自己这么说很可笑，可是我忍不住，我请求她像以往一样包容我。

说我多少次努力奔向她，说好几次毕业以后她的局我明明玩的不尽兴，但是为什么还次次不缺席，说我只是去见她的。

说我——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见你的。

无论多远。

电话响铃结束，我都没有接听。不是不想接，只是忘了。

那一会的念头千回百转，都随着铃声停歇戛然而止。

然后阿随又打了一遍。

我赶忙接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听阿随问我，“你在哪里？”

我说了河的名字，她又让我把定位发给她，然后挂了电话。我呆愣了一瞬，而后小跑去了边上的公厕，简单地梳理自己，觉得四周空空，没有任何生灵能给出我答案，我只能等待她的到来。

大脑不合时宜地发出欢呼。理智却迅速回笼，更加忐忑起来。

8）

那天晚上阿随说了很多话。

时隔多年，我去想那天晚上她说了些什么，竟然还是觉得自己能够一字不差地回忆起来。

那些言语是破碎支离的，可是每一句都记得很清楚。

说她和我年龄相差太大了；说我只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了家乡的人，错把这种感情当作是爱；说她很理智，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说我的感情是我发酵的产物，我认识的只是片面的她，不是整个的她，我认识的只是她希望我认识的她的部分。

那天我的灵魂和肉体忽地割裂了。

我觉得疼痛，非常疼痛。这种疼痛让我咬牙切齿，充满妒意问她那个人是否碰她。

阿随却只说，我不会回答你的。

可我依然感激——感激她来找我。

我如此感激，我只是被忘记了，而不是被丢弃了。

记忆迅速回笼，我把脑袋埋在阿随的胸前，有些不畅的呼吸着。说，“我好害怕。”

阿随说，“笨蛋，怕什么。”

我说，“我怕你不来，又怕你来。”

阿随不解地“嗯？”了一声。

我说，“我突然想到你千里迢迢来拒绝我的那天晚上。阿随，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

那天晚上，在阿随把我送到家下车之后，我赖在车上没有走。我说，我能抱一抱你吗，求你了。

阿随说很晚了，你喝多了，快回家吧。记得喝点醒酒的东西，然后盖好被子，开空调睡一觉。

我当时伪装了一路的无所谓就破碎了，或许是喝多，或许是我真切地把这当成是最后一次见面。我像是一只阿随随手买来的风筝，线在她受伤不痛不痒地挂着，断了，也就真的断了，随风吹走，再也没有别的痕迹。

就和现在一样。我以为我们真实的相拥，可是不久之后，这里将空空如也。

要斩断我们的关系依旧如此简单，只要一纸证明，她的两三句话。

只要她弄断风筝的线，我就再也没办法回到她身边。

我艰难地呼吸，说我现在终于不用靠求才能抱你了。问阿随，“如果那天我没有坚持不下车，我们是不是不会有结果，你就不会得……。”

阿随把我扶起来一些，亲了亲我的唇角，摸着我的脖颈说，“你不能这么想，首先，这不是什么蝴蝶效应的东西，我们在一起并不是我得癌症的前因，而是我的命数到了头。其次，选择是我自己做的，我不后悔。小默，这九年里，我过得很开心，很幸福，我没骗你，你也感觉的到。”

她说，“你千万不要把这些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可能真的有命数，我幸运顺遂这么多年，寿数比别人短些，也很公平。”

那天在车上我豪横地一塌糊涂。我坚持要抱阿随，我使劲哀求她，我变得不像我自己。然后我又得寸进尺地紧紧抱着她，分别的时候又得寸进尺地亲了她的脸。

然后也没有狼狈而逃，而是任由阿随把我推下了车，命令我走回家。

然后在分别是抓住她的手，说，这辈子只要她要，喊我一声，我的命都是她的。

我说，阿随，我的命都是你的。

她说我太不负责，太不考虑父母。可我只知道摇头，再说不出什么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