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番外1】一些活着的事

上次和A先生吃饭结束后，阿随有数天没有见他。A先生好几次发消息问她可是不适，她都温和地回复说最近很忙。而她也确实忙——只要她想，她就可以把自己放置在一个很忙的状态里，而与实际的事情无关。

阿随其实觉得那天晚上之后，自己和阿默已经讲的清清楚楚。阿默是个聪明人，理智，是逻辑怪物。相信她能理解自己所说的各种关系，那天的吻也只是一时冲动，相信她能很快想通，然后进入新的生活。

她们不合适，年龄，阅历，性别。就像是偶尔有了交叉点的两条直线，相交之后，各自回归各自的生活线条。她对她只是单纯的照顾朋友，照顾学妹的感情，只是为人如此，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说喜欢她。

甚至在朋友吐槽阿默很奇怪，开玩笑地说她怕不是喜欢你的时候，也能义正言辞、毫不心虚地让他们不要瞎说。

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很在意。只是回想的时候也会发现，这家伙居然是认真的。约她出来玩，她一次都没有拒绝过；喜欢抢着买单，有几次她以为是旁的朋友买的单，再去问才发现大家都醉了，只有阿默总是不合群地清醒到最后。

好像除了上次，她一次都没有拥抱过她。

而后更多细小的事情也想起来，想起来好像有人在她喝多的时候说喜欢她，可是她醒了还以为是一场梦。想起来有一次玩狼人杀的时候，明明她已经暴露自己是狼有些明显了，可是她作为女巫却没有毒杀她。想起来有一天晚上看电影，阿默在她车上哼了一路的情歌。想起来她在她生日的时候，送给她带着她最喜欢的歌手亲笔签名的专辑。

于是说着不在意，却又看了好几次她写来的，那封七八页的情书。遣词造句，依旧拘谨克制，却疯狂蔓延着喜欢她的字眼。

觉得不太妙。

阿默也好几天不曾给她发消息，阿随心想，也怪自己迟钝，她隔三岔五的早晚安，有事没事的找话题，此前她居然没有意识到任何问题。

在她觉得又过了几天，这件事已经完全过去的时候，从朋友那里传来了阿默的消息——短短几天，她居然跑到几座城之外，跳伞去了，跳伞也就算了，人还失踪了，学校里好几天的课，她都没来签到。

阿随得知消息之后，当即动身，朝着那个地方去了——华人出事的例子太多，她不可谓不担心。

花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寻到阿默。

还是在酒吧里寻到的。后来多番打听才知道，这孩子站在飞机上，临阵脱逃，不敢跳了。

……是花了大价钱的，没得退。

那是阿随第一次见她喝的烂醉如泥。她坐过去问她，你喝了多少。

阿默看着她扑哧地笑了，说，“又来一个。”

阿随左右环顾：……

然后阿默就继续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絮絮叨叨地，说我好懦弱，我心想着要是跳下去了，我就这辈子都不爱着你了，可我不敢跳。

说，你也觉得我是个懦夫吧，知道了知道了，我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你也别再幻觉里出现那么多个，让我都知道是幻觉了，还怎么和你好好说话。

说你能不能哄哄我，不要让我那么难过，你恨我吧，厌恶我吧，我就不敢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那天晚上，阿随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就像一只蠢乎乎的哈士奇，看着高冷，其实就只是个需要主人的大狗。她看着她一杯一杯下去，想说些什么，却都觉得是苍白的安慰，而且立场站不住脚。就这么足足在她边上坐了半夜，想着自己至少得看着她，人不能出事。

后半夜阿随有些熬不住，小憩了一下，短短十几分钟，睁开眼却发现阿默的外套在自己身上，人却不见踪影，她想去寻，却看到阿默头发脸庞湿漉漉地从卫生间出来，一脸惨白，像做错事等待挨训那样小声说对不起。

阿随说，“你是个成年人，有什么好和我说对不起的。”

阿默说，对不起，我喜欢你，让你困扰了，我不对。

然后不顾一切地抱住她，说，能不能不要推我那么远，能不能让我继续喜欢你。

说我没法和你在一起也没关系，我想继续喜欢你。

阿随叹了口气，得了，酒没醒。这醉鬼还在说醉话，却句句都是真心。

她到底还是决定给她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