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不觉得钟医生跟之前有点不一样吗？”

通过走廊映射进去的一点光线，钟礼看到房间里空荡荡的，中间放着类似于实验室里的桌子，玻璃展示柜贴墙站立，展示柜上摆放着大小规格不一的容器瓶，福尔马林液体里泡着动物的尸体以及内脏。（攻没有虐待小动物，后期会解释）

光线太暗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足以让钟礼汗毛倒立。

眼前景象突然挡住，头顶响起隐隐带着薄怒暗哑的嗓音，“谁让你过来的？”

钟礼收回视线，对上许翊漆黑的眸子，不疾不徐道：“管家很担心您，所以让我过来。”

据说这位管家原先是许家老宅的，可以说是看着许翊长大，通常情况下只要搬出这位管家，许翊就算不乐意也不会说什么。

但显然钟礼是误会他的意思了。

许翊只是不想让旁人来负一楼而已。

他没有解释，就静静看着钟礼。

钟礼被头顶那抹无法忽略的视线看得发毛，注意到许翊左手还捏着一把薄刀，锋利的刀片上沾了血，这才发现他手心受了伤。

房间里那些东西暂且搁置，当务之急是先给许翊包扎，然后再与他沟通处理心理问题。

硬莽肯定不行，眼下这种情况，只能循序渐进。

“少爷，先把刀给我好吗？”钟礼朝他伸出手，态度友好。

许翊没动。

就在钟礼以为他不会给自己时，许翊忽然开口了，“为什么给你？”

“刀是个很危险的东西，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钟礼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想给我的话，那就扔地上。”

许翊盯着他，上前一步，巨大的阴影将钟礼覆盖，扑面而来的是极具压迫感的血腥气。

许翊轻微欠身与钟礼平视，很平静地问：“受伤的是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突如其来的气息让钟礼愣了一瞬，下意识屏住呼吸，十分客观的回道：“我是你的私人医生。”

此话一出，钟礼突然感觉周围气息降低了不少，隐隐觉得这不是许翊想要的回答，但他又没说错。

哎，雇主心思太难猜了，钟礼暗自叹了口气。

手里突然多了一样东西，他低头一看，是那把沾了血的刀。

许翊锁上房间门，走到电梯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的钟礼。

“钟医生，不过来上药么？”

“来了。”钟礼回神，跟着他一起上了电梯。

许翊伤在右手，伤口虽然不深，但对接下来几天的生活应该会有或多或少的影响。

客厅里，许翊坐在沙发上任由钟礼给他包扎，一旁老管家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以往若是出现这种情况，没个三天，许翊是不可能从地下室小房间里出来的，这次如果不是钟医生，后果不堪设想。

老管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多看了钟礼一眼。

许翊垂眸看着外科医生骨节分明的那双手，心思飘忽不知在想什么。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钟医生之前在简历上写着是个左撇子，可在包扎时，明显右手比左手更灵活。

这是什么原因呢……

钟礼收起医药箱，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管家见状，走过来对许翊说：“少爷，时间不早了，我让人送钟医生回去吧。”

许翊：“车库钥匙丢了。”

管家一愣，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看向钟礼。

“不好意思啊，要不钟医生今晚留下来，我让人收拾出一间客房。”

“啊？”

钟礼愕然，他没有住在雇主家里的习惯，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行。”

但管家却很执着：“那怎么行，今晚如果有钟医生在，我这把老骨头也能安心很多。”

听他这么说，钟礼没好意思再推辞。

何况许翊状态不佳，今晚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管家带他来到二楼房间，推开其中一间门，“这是你的房间，少爷住隔壁，如果有什么情况还希望钟医生留心。”

“嗯。”

管家走后，他才打量起来，看摆放和装饰不像是客房，倒像是次卧。

忙到这个点，钟礼已经困得不行了，换上管家准备的衣物，准备上床睡觉时，门突然被敲响。

本以为是管家，拉开门一看竟然是许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许翊神情一如既往的恹，“既然你是医生，那心理疾病处理也在你能力范畴之内了？”

钟礼眉梢意外挑起，没料到他竟然主动寻求心理治疗。

“当然。”

十分钟之后，钟礼从他口中得知了情绪反常的原因——昨天是他母亲的忌日。

除此之外，许翊没有跟他说其他的。

“你这样的情况多长时间了？”钟礼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我是指自残、幻觉以及情绪波动剧烈。”

“我没有自残。”许翊掀起眼皮。

“那你是……”

“手滑。”

……好一个手滑。

钟礼笑而不语，因为对许翊的了解有限，他目前只能提出比较广泛的意见。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身为医生我也很担心你，虽然不能保证让你完全治愈，但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许翊闻言，深深看了一眼他，眸光里的疑惑和猜忌交织一片。

回到主卧后，许翊将管家放在桌子上的药片随手扔进了垃圾桶，拉开阳台玻璃门走过去，拨通了个电话。

“帮我查个人……”

翌日上午，钟礼陪许翊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主要是给他做心理疏导。

许翊坐在藤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点头，脸上神情基本没变过，总是一副冷恹的姿态，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旁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听老管家说，因为心理原因，许翊不常出门，不爱社交，一成不变的习惯就是望着院子里的榆树发呆。

钟礼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可正值壮年的榆树在院子里撑起一片阴影，树下有两只狸花猫静卧着，铜铃般大眼睛一眯一眯，像是在小憩。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场景，钟礼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昨晚地下室的场景。

明艳的天气，他却打了个寒噤。

这时，许翊突然开口说，“那两只猫是去年冬天流浪过来的，它们从后院的篱笆钻进来，当时看起来只有三个月左右，现在已经长大了。”

这还是钟礼第一次从许翊嘴里听到这么长一段话。

“少爷喜欢猫？”钟礼顺势追问。

许翊抿了一口凉茶，半晌才回：“谈不上喜欢。”

中午管家邀请钟礼留下吃了顿午饭，然后将他送至门口。

“钟医生以后可要常来啊，少爷平时都不怎么跟我们说话，我还是头回见他这么高兴呢。”老管家像看到救星似的握住钟礼手腕。

钟礼：？你怎么从那张厌世脸上看到‘高兴’二字的？

“您太客气了，这本就在我的职责之内。”

钟礼脸上挂着职业假笑，抽出手退后一步，“那我就先走了。”

“慢走。”

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路尽头，管家才收回视线，转身来到院子里，倒了一杯温水给许翊。

“少爷，钟医生已经离开了。”

藤椅上的人还是百无聊赖的姿态，懒懒地回了一句，“……嗯。”

许翊缓缓掀开眼皮，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老管家，“你阅人无数，不觉得这个钟礼跟之前不太一样吗？”

“我不明白少爷在说什么。”管家如实回答。

许翊起身，朝房间走去，留下一句，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