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要你管

今天是苏越凌的十六岁的生日，作为岩溪最大的建筑公司老总苏晔的二小姐，她的生日晚宴自然是热闹非凡。

那些人说到是说来参加自己的生日宴会，但是吹了蜡烛之后这个宴会的主角就已经不是她了。

她拿起手机打开和苏越绾的聊天框：“姐，你还没到吗？”

“航班推迟了，明早才能到呢。”

苏越凌叹了一口气。

苏越绾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在国外留学，本来说好今天准时到达宴会，但是.....看样子宴会结束都来不了。

苏越凌无聊地看着宴会上形形色色的人，明明是她的生日会，却全都围着她老爸，没意思。

终于到了散场，父亲和几个叔叔到楼上包间继续谈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周玥和潘素互相挽手走过来：“越凌，我们先回家了，你要一起吗？”

苏越凌的视线落在她们两人互相挽着的手臂上，一个是她的亲生母亲，一个苏家养女，但现在这个情况，苏越凌觉得自己更像养女。

“嗯，那就一起走吧。”苏越凌说。

潘素看周玥在手机上操作着，问：“妈，您在干嘛呢？”

“李叔让你爸叫去送人回家了，妈妈喝了酒，找个代驾吧。”

“哦。”

周玥正准备叫，迎面一个穿着代驾工服的人就推着单车过来了，带着有些浓厚方言的口音：“女士，您叫代驾吗，我刚好没单，您照顾下生意呗。”

周玥看人都来了，她也懒得再等，直接把车钥匙递给对方：“那就走吧。”

代驾连忙应下，接过钥匙，接过钥匙就打开车门恭敬地弯腰请周玥几人进去。

苏越凌看着他放在一旁的单车，问了句：“你的车不要了吗？”

代驾反应了两秒:“哎，你瞅我这记性，接个大单都激动成啥样了都。”

代驾又急忙打开后备箱，单车折叠后装了进去。

苏越凌原本看着这人有些奇怪，七月的天气，帽檐压得很低，还戴个口罩。

不过那人把单车放好后又弯腰咳嗽了两声，苏越凌猜测对方应该是感冒了，再加上自己喝了酒，也就不想多费脑力去思考，上车后只想睡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下意识地想要扭动一下身子，没想到根本动不了。

苏越凌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被死死绑住躺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看环境，像是在一个毛坯房里。

周玥和潘素被分散在另外两个不同的角落，正中间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看起来很壮实的矮胖的中年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苏越凌瞬间意识到自己这是遭遇了绑架。

“醒了？”那个男人带着浓厚方言口音的普通话，瞬间让她认出了这个男人就是昨晚的代驾。

苏越凌不敢与她对视，她小心询问：“你……你是想要钱吗？”

“钱？”男人冷笑一声：“你们这些有钱人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苏越凌听男人的语气不对劲，赶紧道歉：“对……对不起，你想要什么？求你不要伤害我们……”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但还是因为害怕出了颤音。

“张大虎？”周玥也醒了，此时张大虎摘了口罩帽子，她才认出这是前不久来找她要过工钱的一位工人。

张大虎转身：“苏太太，原来你记得我啊？”

“你……你这是干什么？”

张大虎看着周玥，满脸疯狂的神色，蹲在她面前，泛着寒光的匕首在周玥面前不停晃悠：“你们说钱给包工头了，可是包工头卷钱跑路了。”

周玥不停把脸往后退，眼睛直直盯着他那手里的刀刃：“是的呀。公司的确是把钱给了他的，你要找就找他去，找我也没用啊。”

“又是这话又是这话!”张大虎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我上次找你们的时候你们就是这么说的，特么他都跑了我上哪儿找他去，难道找不到就活该我们承受吗？”

“一年了，一年来没发过一分钱，我都不奢望你们会重新付我工资了。我只是想借点钱给我闺女做手术，就十万块而已，我都说了我会继续在苏氏工地上还债，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

周玥试图安抚：“苏氏集团确实是把你们的工钱给承包商了，警方也正在全力追查他的下落。我……我不清楚这个情况……”

“妈，你跟他解释什么。”潘素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对着张大虎吼道：“谁拿了你的钱你找谁去，我们又不欠你的。”

“不欠我的？”张大虎转头看着潘素，突然发疯似的边吼边拿刀乱指着：“你不欠我的！她不欠我的，那到底是谁欠了我的？!我就活该得不到钱，我女儿和老婆就活该死吗？！！”

“要不是你们，我女儿也不会因为没钱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就死了，要不是这样，我老婆也不会因为女儿没了发疯，更不会因为发疯而从崖上掉下去摔死！”

张大虎眼里满疯狂的神色：“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的推来推去造成的！”

潘素被他的动作吓得不停往后退，生怕对方的刀不小心划到自己，大喊着：“好了好了，你不就是要钱吗？给你就是了！”

“潘素你闭嘴行不行！”一直在后面看着这一切的苏越凌看不下去了，这潘素就是个猪脑子：“你自己现在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吗，你觉得激怒他对你有好处是吗？”

“你.....”潘素还想和她吵，但看着张大虎把目光放在了苏越凌身上，也就冷笑一声闭了嘴。

“这个小姑娘比较懂事哈。”张大虎打量着苏凌越：“我女儿如果不死的话，也刚满十六岁，哦！对了，今天也是她的生日呢。”

他低头哭了一下，抬起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看着苏越凌，苏越凌下意识往后缩，但是身后就是墙面，她退无可退。

“你想干什么？”

张大虎晃了晃手中的匕首，看向周玥：“苏太太，像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太太，应该不知道看着孩子在自己面前慢慢死去是什么滋味吧？”

“你有什么全部冲我来！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们！”

张大虎并不理睬她，而是走到潘素身边，弯腰刚碰到潘素的手臂就听到潘素一声尖叫：“别碰我！妈妈——救我……”她一边尖叫着一边反抗张大虎。

但是潘素哪里反抗得了他，还是被提着扔到了苏越凌身边。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张大虎把两人扔在一起之后，就看着周玥：“我听说现在城里娃都流行割腕。你说割了腕子之后她们多久会死呢？”

周玥睁大眼睛，崩溃大喊：“别碰她们！！！”

苏越凌意识到了她们即将面对什么，泪水不自觉流下来。

“你杀了我吧！你把我碎尸万段都可以，是我让保安赶你出去的，和她们没有关系啊……”

张大虎拿着匕首在两个女孩面前晃悠：“我当然要把你碎尸万段，不过在这之前你要看着她们的血慢慢流干。”

张大虎把匕首指向苏越凌：“是先割这个的？还是……”

苏越凌只感觉到了一阵窒息，她全身都在发抖，眼睛盯着周玥，她的妈妈应该会保护她的吧？

周玥没说话，只是不停的摇头：“你不要动她们啊。”

张大虎又把匕首指向潘素：“哦？那就是先割这个了？”

潘素大声喊叫着哭起来：“不要啊，妈妈，我怕疼！妈妈……救救我！我不想死……”

如此艰难的选择，任何一个母亲都没办法果断，但是当张大虎的刀对着潘素举起，又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周玥果断地做出了选择：“她！割她的，割她的......”

周玥满脸眼泪地朝苏越凌看去，当苏越凌目光和母亲交汇的那一刻，她顿时明白了周玥的选择，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声音颤抖着喊了一声：“妈！”

“凌越，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也是......没办法了。”说完，周玥把脸别过去，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敢去看苏越凌的眼睛。

那一刻，她的心脏像是撕裂开来一样。

忽然，苏越凌只感觉冰冷的刀刃接触到她的手腕，接着是刀尖划破手腕的感觉，直到张大虎提着滴血的匕首出现在她面前，剧烈的疼痛和内心的绝望使她发出一阵像是恶鬼消散前不甘诅咒似的惨叫声。

苏越凌清醒地感知着自己的手腕流出温热的鲜血，接着是死一般的沉寂，她的手被绑在后面，看不到自己的手腕，但是鲜血成股流出的温热感她却感受得清清楚楚。

苏越凌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逝。

“怎么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死去的感觉怎么样？”

周玥只是哭着喊着苏越凌：“越凌……越凌……”

苏越凌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都要流干了，她甚至没有力气回应母亲。

不一会儿，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脑子混沌起来。

她听见潘素发出比她还要尖锐的惨叫声，嘴里不停喊着：“妈妈，妈妈我害怕.......”

她的眼睛彻底闭上之前，一群警察冲了进来，她望向母亲，她多渴望抱一抱母亲，可是母亲却冲过来先抱住了潘素。

这一刻，她的心脏甚至比手腕还要疼。

苏越凌在病床上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姐姐苏越绾的脸。

“感觉怎么样？”苏越绾焦急地起身问她。

苏越凌目光往下，看了一眼自己包着纱布的手腕：“妈妈呢？”

苏越绾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妈妈在潘素的病房陪着，我去叫她？”

苏越绾刚起身，苏越凌却抓住了她的手腕：“别……别去了。”

苏越绾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又不想让自己去了，还是坐下。温柔地安慰：“没事了，都过去了。”

想起昏迷之前的经历，她身上一阵寒冷：“那个人……抓到了吗？”

苏越绾点了点头：“你昏迷了两天，张大虎被判了无期。”

见苏越凌失神地盯着面前，苏越绾问：“想喝水吗？”

苏越凌摇了摇头，又问：“她们没事吧？”

苏越绾如实回答：“不清楚，你妈妈应该没事，潘素也早就醒了。你……”话没说完，苏越绾的手机就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你不接吗？”

“可能是公司那边的一些事情，因为张大虎的案件，社会上开始着重讨论农民工工资的事情。苏氏集团的股价有些波动，爸现在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过段时间他忙完了就回来看你的。”

苏越凌微微点了点头：“之前我听爸说，这个假期要让你历练历练。你……很忙吧？”

“嗯，爸让我跟着处理一家新收来的小公司，确实可以学到很多……”话还没说完，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苏越绾接通电话走出门。

过了三四分钟的样子，苏越绾又进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越凌，公司那边有些事情……”

“你去吧，我没事的。”

“对了，姐姐有个朋友刚出去买点东西，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可以和她聊聊天。”

“嗯。”苏越凌微笑着点点头。

她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脑海总是不自觉想起周玥的决定，想起周玥迫不及待安慰潘素的样子。

从小到大，她都有一种母亲爱潘素比爱自己多的感觉，这次更加明显。

“潘素受了很重的伤吗？为什么妈妈要去守着她？这两天……妈妈有没有来看过我？”

苏越凌终究还是逃不过重重疑问，她踉踉跄跄下床，顺着走廊往门中间的玻璃方孔一个个看进去，在看了十多个房间之后，看到了坐在潘素病床前的母亲。

她支撑不住，整个人依靠在门边，像一个小偷一样偷窥着满脸笑容的潘素吃着母亲喂的粥。

这门隔音不错，她听不到两人究竟在说什么，只看得到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苏越凌搜遍自己的记忆都没有找到母亲喂她吃东西的场景。她甚至确定自己很小的时候也没有，因为她知道自己刚生下来还没满月，母亲就因为和父亲吵架住到乡下去住了。

按照苏家的财力，就算没有母亲照顾她也被照顾得很好，但毕竟不是母亲。母亲带着四岁的潘素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五岁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低头，额头抵着门上的玻璃。

“偷看可不是个好习惯哦~”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越凌转身看去，只见一个一头雾霾蓝长发的女生站在自己身后。

那女生对她微微一笑：“怎么不进去？”

苏越凌承认，虽然她的笑容很温暖，忍不住多看了一下。但是这人确实多管闲事，她满脸不悦地回答：“要你管！”说完扶着墙走向自己的病房。

苏越凌感觉到了那人跟着她，但是没有回头，直到她走进病房之后，那人也跟着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