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谣言

上午第四节课是体育课，在没有和赵昭楠“走得近”之前，自由活动的时候她基本都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边，或是看着别人运动或是看着某只误闯入视线的小虫子发呆。

今天也一样，就是没有赵昭楠在自己旁边小声背书的声音有点不习惯。

忽然，面前走过几个隔壁班级的女生，她们先是对着苏越凌指指点点，走近了之后更是直接站在她面前，快速掏出手机拍下了她的正脸。

苏越凌还一脸懵，那群女生就走开了。

她本能地觉得自己好像出什么事了，于是走到有遮挡物的角落拿出手机，在“岩溪日报”上输入了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立马跳出来一张帖子，标题是“苏氏集团二公主苏越凌在校霸凌家境贫寒的女同学”。苏越凌认出了封面的照片是赵昭楠只穿着内衣，双手捂着胸前，满脸惊慌的照片。

苏越凌忙点进去，里面不但有赵昭楠被霸凌时可怜兮兮的照片，更有一段举着手机拍照的霸凌者自称是苏越凌的视频。

苏越凌心头一震，相比于自己被冤枉的委屈，亲眼看到赵昭楠无助的眼神更让她痛心。

从小，为了能够得到父母的重视，苏越凌努力学习，所以成绩一直是很不错的。上了高中之后，她和顾锦程以及赵昭楠几乎包揽了班里所有前三的位置，在年级里也没有掉出过前十。渐渐了解赵昭楠之后她更加尊重这个回家还得帮忙带弟妹煮饭做家务还可以把学习搞得这么好的女生。

可是在那篇帖子里，她被说成了是因为赵昭楠成绩好，所以遭到嫉妒，致使赵昭楠被霸凌到转学。

看完了整篇帖子，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潘素。

潘素此时正在一处树荫下和同学们讲苏越凌在家是如何把自己当仆人看待的。

为了收割这群“充满正义感”的同学们的同情心，潘素甚至还带着哭腔说出了这些自己准备好的故事。

潘素讲到最高潮的地方，只见同学们看着她身后不断眨眼睛，有几个好直接咳嗽提醒，可是潘素太投入了，没有注意到这些提示。

有一个和潘素关系比较好的同学直接出言：“苏越凌在你后面。”

潘素慌忙转身，只见苏越凌阴沉着脸站在她身后。

众人看到潘素见到她一副老鼠见到猫的样子，更加对潘素刚才杜撰的内容深信不疑。

“越……越凌……”

苏越凌拿起手机，屏幕上是那篇帖子“你干的？”

潘素眼中已经挤出了几滴泪花：“越凌……我也是今早才看到……我……”

苏越凌就站在阴影下看着潘素，忽然几个男同学站出来，挡住了苏越凌看向潘素的视线：“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你都这样对潘素，在家里得有多嚣张啊？”

苏越凌脑海里满是赵昭楠惊慌求助的眼神，原本微微一笑就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此时变得像某种食肉的猛兽。

“你别以为潘素借住在你家你就可以把她当仆人！”说话的是体育委员曹投强。

苏越凌只是看了他一眼，声音淡淡的却充满底气：“你确定你听到的、看到的就是真相吗？”

苏越凌刚说完，顾锦程就挡在她面前：“你们干什么？”

曹投强原本是喜欢苏越凌的，但是每次没话找话苏越凌都不怎么搭理他，反而总是和顾锦程有说不完的话。

“班里谁不知道班长你喜欢苏越凌啊？该不会她霸凌学委的时候，你还帮着吧？”

“你说什么？”顾锦程看着曹投强那副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嘴脸，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苏越凌手里拿着手机，屏幕对着自己的身体，上千走到顾锦程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人高马大的曹投强，眼里却是一副睥睨的神情。

“你刚才说——你确定是我霸凌了赵昭楠，班长顾锦程也参与其中，并且我们存在恋爱关系是吧？”

曹投强有点懵，长满粉刺痘痘的脸上露出疑惑，但看看自己身后站着这么多人，又不甘心认怂，于是挺起腰板：“对，怎么了？”

苏越凌打开手机屏幕，把录音上传到云端账户，然后面无表情地询问：“你前几天刚过完十八岁生日是吧？”

曹投强一时反应不过来。

苏越凌继续说：“我要告你诽谤。”接着看着那些自以为站在了道德制高点却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正是霸凌的同学们：“还有谁想说什么吗？”

众人看到苏越凌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几个胆小的已经跑了。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潘素，声音十分坚定：“抹黑我的，还有霸凌昭楠的，等警察来了都会水落石出！”说完就要拨打报警电话。

忽然一个人冲过来，夺过她的手机。是一直在体育器材室聊天刚被同学叫过来的体育老师。

由于事情闹得很大，两个小时之后周玥就被请到学校。

苏越凌对于潘素曾经霸凌赵昭楠的事情心知肚明，但是她以为最多就是言语攻击或者孤立她，说她身上有味道什么的。没想到她这么过分。

周玥到德育处的时候苏越凌正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默默流泪。一半是为了自己被污蔑的委屈，一半是为了赵昭楠那令人心碎的处境。

周玥从包里拿出面巾纸，替苏越凌擦去脸上的泪水。

苏越凌抬头看向她，这一刻，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一个身份仅是她母亲的人。

她扑到周玥身上，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苏越凌哭了一会儿，知道周玥给学校捐了不少善款的德育主任微微弯腰：“苏妈妈，你看……要不我们进去说？”

周玥的态度也十分强硬：“我相信我女儿不会霸凌同学，你们要是想谈论这件事，先叫出人证出来。”

苏越凌看着母亲维护着自己，眼里的泪水都闪着光。

德育主任和周玥在办公室里谈了好一会儿，最终周玥决定先带苏越凌回家几天。

两人的车驶出校门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门口是一堆记者。

“苏太太，请问您的女儿是否真的霸凌同学？”

“苏太太，听说被霸凌的同学是真的转学了，有这回事吗？”

“请问苏二小姐，这位同学和你有什么矛盾吗？”

……

周玥一面让司机继续走一面紧紧握着苏越凌的手，低声安慰：“别怕，妈妈已经让人去处理了。”

种种证据都告诉苏越凌，那个故意抹黑她的人就是潘素，可是她不敢对母亲说。因为她怕，怕自己说出了潘素的名字，这样温柔地母亲就不是她的了。

在车驶进自家大门的时候，周玥接了一个电话。她的面色忽然凝重，还看了苏越凌一眼，然后等车停稳之后就迫不及待下车，走进树形蔷薇墙之中。苏越凌只是无奈仰头靠在后座上。

她在车上坐着，周玥很快就走过来了。她似乎有些不敢与苏越凌对视。苏越凌也把头低下，随后出声询问：“怎么样了？”

“已经找到发布帖子的人了，你先在家休息，妈妈去看看。”

苏越凌点了点头，然后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一会儿，苏晔也回来了。

苏越凌在房间里待着，家里的阿姨上楼敲了敲苏越凌的门。

苏晔身穿一套裁剪合身的西装，虽然已经是个年近半百的人，但是周身的气质让他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几岁。就算和比她小十几岁的周玥站在一起也丝毫不显老。

苏越凌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了，她走下楼，顶着苏晔审视的目光，在苏晔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欺负同学？”

苏越凌抬头，与父亲鹰隼般的目光对上也丝毫不畏惧：“没有！”

苏晔继续问：“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苏越凌正在纠结要不要说出潘素的名字，周玥忽然开门进来。

在看到父女俩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她愣了一下，随即看向苏晔：“之前买苏氏的股份亏了，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苏晔依旧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周玥：“核实过吗？”

周玥微微点头：“初步核实过，刚才已经报警处理了。”

苏晔对站在一旁的律师道：“尽快召开发布会，我要把影响降到最低！”苏晔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但总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律师离开之后他站起来，看了苏越凌一眼：“你可以在家里待几天，下个学期转去英才。”

周玥忽然开口：“孩子在一中都待了快两年了，现在让她转学会不会不妥？”

苏晔只是冷冷地质问：“苏家是没有让她们一辈子养尊处优的基础吗？这种锻炼对她来说有必要吗？要不是你非要送她去一中，会出这样的事吗？”

“我……”苏越凌不是第一次看到平日里优雅从容的母亲在父亲这里这样急促不安。

苏晔临走之前还当着律师的面丝毫不客气地教训周玥：“有时间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孩子。”

苏晔只关心这件事情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公司，但是苏越凌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不可能是这样的。

苏越凌自己上楼，很快接到了蓝菁打来的的电话：“你在哪儿呢？”

苏越凌仰躺在自己的床上：“在家里。”

“要不要带你出国找你姐姐玩几天？”苏越绾不久前到国外出差去了。

苏越凌叹了一口气：“不了吧，姐姐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可以去找你吗？”

“好啊，我让司机去接你吧。”

蓝菁的司机很快就来到了苏家，周玥只是确认了一下司机真的是蓝菁派来的之后就让苏越凌跟她走了。

看到苏越凌进来，蓝菁站起来，让苏越凌抱住自己，还让她把脑袋埋进自己的怀里。

很久，苏越凌才抬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蓝菁：“网上那段视频被处理过，我想看看原版的。”

“好。”

蓝菁随即让公司的技术人员修复那段影像。

今天经历的这么多事，她只觉得自己脑子很疼，于是靠在蓝菁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