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征

五更天后，天开始慢慢退去了黑色，深沉慢慢走出来黑夜，飘向了远方。

殷有归试着挪动身体，往床里面靠着，生怕吵醒边上的杜晏。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准许出宫，只知道是杜晏将自己带走的。

外头就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但是听声音还离这里很远。

“杜少将军，宫里来旨了，将军已经去了，快去迎接吧。”

仆人在门外通报着，但是声音不大不响，估计屋子里面除了殷有归，那两人都没听到。

仆人见没有回应，就在说了一遍，把声调放高了一点。

殷有归强支起身，一只手撑着床，用另一只手去拍了拍杜晏。

手刚触碰到杜晏的时候，他就一惊，直接睁开了眼睛，把殷有归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杜晏：“醒了？”

殷有归：“外面有人在喊，皇上来旨了，叫你们去迎接呢。”

说着，殷有归咬牙坐在床上，抬手指了一下门外的人影，看了看杜晏。

杜晏摸了摸脖子，站起身。听着外面的人重复了三遍的话，回了句话。

肯定是昨夜睡太晚了，这么大的声音的没有听到。

杜晏走到杜孤身边，踢了一脚，把他直接拽了起来，往外带着走。

殷有归就看着他们往外走，本来没有打算说什么。

杜晏手上还缠着一小段的布条，身上还有断断续续的布带子，衣服上还有一股药材的味道。杜孤也差不多是这个狼狈的样子，殷有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想。

自己昨天晚上真的这么闹腾嘛？

殷有归：“杜将军，身上的东西还是收拾一下吧，毕竟时去接旨......”

杜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尴尬地只能笑笑，然后嗯了一声继续拉着杜孤往外走。

杜晏：“你先休息，一会有事和你讲。”

殷有归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出了房门，杜孤被杜晏拎着衣襟，眼睛大大地瞪着杜晏，好像发现了什么未知的东西一样。

杜晏：“看什么，没见过你哥吗？”

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在身上收拾着碎布条。

杜孤心里觉得很稀奇，自己那个冷面的哥哥，怎么还会这么温柔地说话。之前和他说话，惜字为金，还怪他听不明白。

杜孤：“哥，你有一点不一样了。”

点到为止，杜孤没有再多说什么，其实心里还是害怕被杜晏揍，或者是跟父亲说什么反面教材。

二人往前厅里走，周公公已经到了，父亲和母亲站在中间。

杜晏被杜孤推在前面当挡箭牌，生怕被父亲看到自己。

“咳咳，两个人还不快来接旨。”杜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完就转身不看他俩。

周公公：“杜晏将军，接旨吧。”

公公把圣旨平放在身前，杜晏就跪在正前方的位置，其余的人按辈分依次跪在后面。

殷有归在房间里，心里还是觉得一个亡国俘虏待在将军的屋子里多有不妥，免得给杜晏招来事端。

于是他就站起来努力一步步挪动到了门口。

因为是嫡长子，所以前厅的位置离杜晏的住所不远，杜孤的住所就在正对面。

周公公念旨的声音也不算小，殷有归靠在门上就能听得见，虽然不是一字不差，但是还是能明白十之八九的。

殷有归（os）：“原来是步六孤族的来犯，他要出征了嘛？”

殷有归没有穿什么厚衣服，早起的露水重，寒气酝酿了一夜，才站了一小会，他就开始咳嗽了。

他捂着脸，怕声音太大引来人，就努力压低声音，蹲在地上。

前厅里，周公公宣读完圣旨之后，就离开了。

杜郁上了年纪，坐在椅子上，脸阴沉沉的，似乎好像有很多事情要讲。

杜郁：“晏儿，过来，有话问你。”

母亲把杜孤领走了，就留下杜晏一个人待着。杜晏刚靠近，杜郁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药材味。

杜郁：“怎么了？这一次回来有受伤？这么重的药材味。”

杜晏：“没有，不是我的。”杜晏说的很简洁，好像不是很想和父亲说太多的事。

杜郁：“昨日，宫里派人来说，说陛下给你找了一个军师。”

说着，杜郁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等着杜晏的回答。

杜郁不知道昨日杜晏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把那个军师给带回来了，而且杜郁也不知道军师只是陛下说的，连“军师”本人都没有应下。

杜孤在外头和母亲待在一起，心里还是有一些担心自己哥哥会被训斥的。

其实现在的母亲和他们兄弟两个都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是后来先皇赐婚的。

原先他们的母亲去世的很早，到死都没有见到父亲和哥哥，那个临死前的泪水是杜孤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杜孤对现在这个父亲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对他的感觉也只停留在父亲这个层面。

而哥哥就不一样了，他比自己年长四岁，所以早些年的时候就跟随父亲出征在外，每次一离开家就是两年以上。

后来，随着征战越来越少，杜晏也就不怎么和父亲一起出征了。

但是回来之后的哥哥，变得有一些陌生，杜孤也不怎么和他说话了。

两年前，先皇驾崩，无人继位，周氏势力悬殊，赵氏势力庞大，无奈之下，为了大衍的利益，只能暂且先让赵也继位稳固朝堂。

之后，赵也的野心助长，几次三番妄图征战齐国。但是均遭到了原来大臣的反对，赵也一气之下颁布政令，取消普通寒门人士读书的资格，天下寒门一夜之间都丧失了读书识字的机会。

这一个政令之后，周氏的势力流失严重，失去了天下人的支持，才朝堂上逐渐没落。

太后身后的只有刑部和礼部的势力，吏部势力较小，对官员的任免难以掌控，好在还有门下省对政策驳回，可以掌控部分的朝堂之事。

杜家是将军府，还是先皇的命定，自然不会又什么太大的影响。

所以，后来攻打齐国的事，顺理成章地进行，还是照例是由杜家点兵前去。

但是这一次比想象的还要快，两年未到就覆灭了齐国。

想来想去，事情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还没有过去。

杜孤叹了一口气，盯着屋子里看，哪怕就是什么都看不到也还是忍不住要去看。

杜晏：“我昨天晚上已经把他带回来了，他在宫里被陛下打得不轻，若是死了，我军的胜算就会难以把握。”

说罢，杜晏就准备要离开，不打算再留下来。

杜郁：“......”

杜晏：“要去点兵出发了，不能久留。”

说罢，杜晏立即转身，不想再多看他几眼。杜郁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就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放下茶杯目视他离开。

杜孤：“哥......”

杜晏：“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你先去点兵。我去屋子里叫咱们的军师。还有，去备一辆马车，要好一点的。”

虽说将军府是不曾贪污，那也是不在朝堂上贪污，在外征战，多多少少都会有缴获的钱财物资，总会拿回来一些，再加上皇帝的赏赐，将军府还是很富裕的。

杜晏把圣旨别在腰带上，快步走到住处找他。

殷有归此时正蹲在地上咳嗽，整个脸都咳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子，上气不接下气。

杜晏隔了老远就看到了，于是赶紧上去把他扶起来，送到了屋子里面。

杜晏一进屋，吩咐下人去煎药，把殷有归抱到了床上坐着。

这一次，殷有归事很清楚很清醒地感受到了昨夜，被人抱起来的感觉，脸就更红了。

喝了几口水下去，咳嗽好了很多。

杜晏坐在他的边上问他：“为何要出去，外面不冷嘛？”

殷有归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就把自己所想的全都告诉他了。

杜晏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时亡国的人，这样想也是在情理之中。

“要不要跟我去边疆？”因为时间不够，无论他愿不愿意都要把他带走，所以索性开门见山。

殷有归早就知道赵也会拿自己哥哥来逼迫他，所以他也没有什么还手的余地，只能妥协。

但是，这一句话却让杜晏来讲，实属意外。

殷有归心里到没有觉得什么奇怪，身为亡国之徒，本就是一件很被动的事，自己能做的也只是顺其自然了。

两个时辰之后，大军出发北上。因为军队里突然多了一个军师，所以原来的一些士兵多少都有一点议论纷纷。

漫天的黄沙，一支队伍守着一辆马车，跟在少将军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