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露锋芒

白昼逐渐被天边吞噬，与黑夜像交替的地方露出了玄色。

小山坡上的风开始变得有一些嚣张，再耳边发出声响，吹得衣服开始不着边际。

殷有归身上的衣服不是很厚实，外面也没有穿披风，先前一直都是在家里精心养着的，偶尔站在山坡上难免会感到有一些冷。

杜晏一个铁打的汉子，又经常在沙场上滚打，就算是生病也好得很快，所以基本什么感觉都没有，还是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沟壑。

殷有归：“大概知道了附近的地形了，最迟后天一早就可以策划出对我军最有利的方案。”

说罢，殷有归就朝着另一侧打了几个喷嚏。

杜晏回头接话，就听到了他在打喷嚏的声音。

杜晏：“走吧，回去。你这风寒刚要好，再这样折腾估计又要复发了。之后天气更冷了，不容易好。”

殷有归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就往回走。

殷有归以为杜晏是让他自己赶紧回去，所以就没有回头看他，自己一个劲地在风里走。

“殷......有归......”杜晏下意识直接叫出了口。

殷有归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回头看了一眼，问道：将军是在喊我嘛？”

杜晏走上前，朝着他嗯了一声。

杜晏：“以后在军营怎么称呼你？不能每天都军师军师地叫吧。”

两人并排走在山坡上，靠得很近。杜晏说完就撇过眼神不去看他，心里其实是害怕怕殷有归突然看向他，自己收不回眼神。

听到杜晏说到“军师”这两个字的时候，殷有归被他的口音逗笑了。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什么话嘛？”杜晏听到了殷有归在自己边上发出细碎的笑声，忍不住低头看了他一眼。

殷有归：“没有，头一次听到你这么着急地说话，连咬字都不清晰了。”

杜晏：“......”

杜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抬头看着前面的路，面无表情的。

殷有归：“叫我......有归......好了，这样在军营里也不会漏泄，不然我那个军令状不久白装了。”

杜晏再一次低头看了他一眼，顺着微光的地方，看到了他脸上的伤疤已经淡到几乎看不见了。

“有归......脸上是不是好的差不多了？”杜晏轻轻拨开殷有归一侧的头发，小心地碰了一下。

殷有归被杜晏的举动吓得不轻，脸盲往外面躲。

山坡的路很窄，边上就是一些落差有大有小的坑地。

殷有归只顾着往外逃，没有注意脚下的空地，一脚踩空。

“啊......”殷有归喊了一声。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一瞬间感觉自己要死了，紧闭着眼睛动都不敢动。

但是手上的一抹温热，让他的魂魄回到了现实。

殷有归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绕在怀里，风没有那么大，也没有继续在耳边大声呼啸，而是悄悄地走过，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眼睛，刚好对上杜晏红棕色的瞳孔。

那一刻，风越来越安静，安静到完全掩盖不了二人的心跳声和喘息的声音。

殷有归还沉浸在刚刚的惊吓中，还没有完全缓过神，看了一眼杜晏之后，就垂下了眼眸，眼神有一些飘忽，甚至腿脚都有一点站不稳。

杜晏：“吓成这样？”

殷有归：“......”

杜晏把殷有归抱在怀里，能感受到怀里的人在微微发颤，呼吸变得很急促。

杜晏（os）：“看来真的吓得不轻。”

殷有归努力站直，试图推开杜晏自己走。

但是很显然失败了......

殷有归现在连脚都不敢迈，就怕再次踩空了，就回不来了。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刚刚踩空的地方，黑乎乎的一片，像个无底深渊一样。

杜晏看着身边的人，倔强又胆小的样子，根本憋不住要笑。

“所谓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我笑你了。”杜晏笑着说道。

殷有归还是没说话。

哪里是不想说，就是害怕说出来声音都发颤，那就更好笑了。

杜晏拉起殷有归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脖子上，直接把他抱起来。

殷有归：“别......我自己可以。”

杜晏只是笑笑，但是没有放他下来的打算。

杜晏：“害怕就说出来，又不会说你。脸上还要继续摸，已经几乎看不见了，但是还有一点痕迹。”

殷有归被他抱着，完全动弹不了，更不要说挣扎着下来了。

他小声嗯了一下，就把头往杜晏身上靠了靠，不去看外面的“大黑洞”。

杜晏（os）：“这人原来还有这么好玩的一面，藏的很深啊。”

杜晏嘴角上扬，笑容根本收不起来了。

离开的七阴沟附近，地形没有那么气奇怪了，杜晏把殷有归放下来。

殷有归不好意思地看着边上，说了句多谢。

“收到了，走吧。”杜晏看着他不知所措，在联想着一个时辰之前他的果断坚硬，落差大地有点受不了。

进了军营，姚斯和祁盂正站在将军帐子前面等着他回来。

杜晏：“有事？”

左护军姚斯：“那个，将军。我们出发前还没有得知有军师的事，所以就没有准备军师的帐子......”

杜晏回头看了一眼殷有归，刚想说话就被祁盂插了一嘴。

“跟我睡，我那里好。”

祁盂是个好动的性子，有点时候兴奋起来连杜晏都管不住，关键时候还得是让姚斯来管。

姚斯拽了一下祁盂，“谁让你乱说话的，军师住哪也是将军决定，将军都没说话，你插嘴干啥。”

祁盂一听到姚斯的话，就像是爽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

杜晏：“跟我睡一个帐子好了，将军帐子也大。”

祁盂低着头委屈地说了句：“军师自己都没说话。将军就是想自己看军师，军师那么好看。”

殷有归听得一清二楚，在后面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

杜晏回头走到殷有归身边，问道：“你想在哪里休息？”

殷有归看杜晏的样子就是势在必得，若是让杜晏现在不快活了，以后日子不好过。

所以殷有归没有犹豫地就直接回绝了右护军。

“右护军，在下打搅将军就够了，不需要打扰各位的休息，还是在将军帐子里吧。”

杜晏：“姚斯，你明天看看能不能去附近采买一点，尽量办到，实在不行就等首战之后安定一些再去。”

姚斯应下了之后，就拉着祁盂回了帐子。

祁盂一脸不舍得看着殷有归，好像在看一朵花一样傻笑。

姚斯看到祁盂这个不着调的样子就来气，回到帐子里就是两脚。

“大哥，你好歹是个护军，能不能有点正形，人家是军师不是男妓，不要老是盯着人家的脸。”

姚斯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

祁盂屁颠屁颠地从地上爬起来，哦了一声。

姚斯：“之前我们行军打仗都没有带过军师，唯一的一次还是不久前攻打齐国的时候，再来就是这一次了。看来这一次的仗也不好打，还是不能松懈。”

祁盂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仔细地想了想姚斯的话，点了点头，“确实，而且这一次是和少数民族打，我们也没有什么经验。”

“那将军这一次带回来的是个宝贝啊。”祁盂脑回路一转，还是回到了最开始的想法。

要不是祁盂的射箭技术高超，估计以他这个脑子，将军也不会找他回来吧。

另一边，殷有归跟着杜晏进了帐子，二人没有怎么交流说话。

殷有归在自己收拾着榻，想着这几夜就在榻上睡了。

杜晏则是站在地图前面，假装在看着地形，实际上是自己不知道怎么和殷有归解释自己刚刚的话。

空气有一点小小的尴尬，殷有归收拾完坐在榻上，看着杜晏傻傻地站在地图前面，什么都没干。

杜晏实在是站不住了，就叫殷有归来讲讲地势和大概的局势分布。

殷有归倒是觉得没什么，乖乖去前面把自己的分析和杜晏一五一十地说。

“刚刚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了七阴沟的边上有一条窄道，可以插入七阴沟的主道里，但是很难被发现。我们可以利用那一条窄道，实现巧妙胜利。”

殷有归在地形图上指出了一个地方，杜晏着实有一些惊讶。

因为自己刚刚是和他一起去的，自己这么多年的领兵看图的经验都没有发现那一条窄道，他去竟然连地方位置都记住了。

杜晏点点头，若有所思。

“那这里可以用兵围堵。”杜晏转口就说道。

殷有归摇摇头，对杜晏说：“不可以，应该是从这里前后夹击，而不是围堵。”

“步六孤族善于使用一些火药，所以若是围堵，他们还是会炸出出路，搞不好我们还要损失惨重。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之前先消耗他们的火药，之后直接前后夹击，再围堵。”

殷有归不急不慢地说完一大段话，杜晏刚开始还有点迷糊，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后来夜里细想的时候就明白了。

那个窄道不易发现，所以最适合作为夹击的路线。四周都是小小的山坡，他们就算是擅长骑射也不能直接上去。

帐子里熄灭了蜡烛，整个军营安静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