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迟到的帅

新学期入学那天，文理分班表被贴到了学校正门右手边的墙报上，一大堆人围着看自己所在的新班级，徐立阳看人多便没去凑热闹，到隔壁的早餐店买了一屉灌汤包，早上出门急没吃早餐。

“哟，这不是我亲爱的同桌吗？”身后传来一声带着嘲弄的笑声，徐立阳皱了皱眉，从校服衣兜儿里掏了钱出来准备付了直接走人。

“哎，别急着走啊。”肩膀被人搭了一下，徐立阳试图躲开，没能成功。

“新学期新气象，”周宏伟一手搭着徐立阳的肩一手指了指面前的各式早点，“好歹同桌一场，马上就要分班了，不请个客表示一下同学情谊么？”

徐立阳皱着眉挣了挣，将肩膀从周宏伟胳膊下挣开了，周宏伟脸立马也跟着垮了下来，语气也冷了几分，“怎么，不愿意？”

徐立阳的确不愿意，但他也不想给自己找事儿，所以在周宏伟变脸的时候，他没有遵从内心走开，而是选择了站在一旁。

“烧麦，蒸饺还有那个鸡蛋罐饼，豆浆”周宏伟瞪了他一眼，往价目表上指了几下，冲老板娘道，“一样来一份，堂食。”

老板娘看了眼他身后一语不发的徐立阳，动作迟疑了一下，徐立阳忙掏出钱，“多少？”

老板娘说了个数，徐立阳一看零钱不够，就拿了张五十的整钱出来，老板娘找零的时候周宏伟眼明手快的一把接了过来，冲惊愕的徐立阳扬了扬手里的散钱，“剩的请同桌喝个饮料不为过吧？”

徐立阳脸色微变，周宏伟眉梢一挑，“有意见？”

徐立阳又恢复了惯常的表情，但也没有出言反驳，拿着自己的早餐转身进了校门。

分班名单那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徐立阳凑过去看了一眼，他选文理科的时候压根儿没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爷爷奶奶不懂文科和理科的区别，也没人能给他什么好的建议，徐志勇甚至连他念到几年级学校在哪儿可能都不知道，指望不上。

他自己从来也没想过未来的样子，所以当他翻开物理练习册看到那张表格的时候，想也没想就直接勾了理科。

他把这当作是上天的安排，因为表格好死不死的正好夹在理科练习册里。

看到自己所在班级班主任名字那栏写着贾栋梁三个字的时候，徐立阳心都凉了大半截，他并没有被分出原班级。

唯一不同的是，原来的十一班变成了现在的理（三）。

徐立阳走进教室的时候，胸口跟擂了架鼓似的，呯呯呯乱跳一气。

有紧张，有害怕，有茫然，相对的也有期待。

至于期待什么，徐立阳一时之间还没想明白就被电铃的声音将思绪打散了。

班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徐立阳快速扫了一圈儿，有脸熟的也有脸生的，他没有去找新的座位，干脆立落的坐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有学生陆陆续续走进教室，徐立阳一直拿眼角的余光瞥着旁边，心里默默祈祷坐他旁边的不再是周宏伟，直到贾栋梁的声音从讲台传下来，他才侧头往旁边的空位上扫了一眼。

没人坐？

没人？

真的没人！

万岁！

徐立阳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高兴更多还是失落更多，高兴旁边坐的人不是周宏伟，但同时，也没有人选择与他同桌，哪怕是别班刚分到本班的新同学，也没人过来跟他坐。

“没有同桌的感觉怎么样？”前面的同学拿后背顶了顶他的桌子，“是不是爽暴了？”

徐立阳皱眉看了他一眼，意外的挑了下眉，居然是王小帅。

“这张桌子被标记过，”王小帅指指他旁边那张被削了半个角的桌子，“除了周宏伟，没人敢过来坐。”

真可怕，周宏伟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全年级了吗？

见徐立阳没理他，王小帅不爽的瞪了他一眼，“信不信，接下来的两年你都没好日子过。”

如果周宏伟没有被分到别班的话，王小帅这话徐立阳是信的，但旁边没人坐，徐立阳又有些怀疑了，他暗暗皱了皱眉，刚刚看分班表的时候怎么没想着看看周宏伟在几班。

“人都到齐了吧？”贾栋梁拍了拍黑板，指指徐立阳旁边的空位，“你那儿坐的谁？”

“不知……”

“周宏伟。”王小帅打断了徐立阳的话替他抢答了。

“哦，那咱们先说着，”贾栋梁似乎对班上少了个人并不在意，继续道，“咱们班这次算得上是大换血了，走了十九个，进来二十个……”他说罢一指靠后门最后一排，“你们几个，到综合楼去领下新书。”

那几个男生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后站起来从后门出去了，坐于倒数第三排的徐立阳听到脚步远去的声音后猛的松了口气。

“理科班呢普遍的男生比较多，我这个人一向喜欢以和为贵，接下来的两年呢也希望大家恪守本分，把自己的本职做好，不惹事不闹事”贾栋梁噼里啪啦讲了这一年里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场面话，在徐立阳跟着他默念下一句的时候，贾栋梁话锋一转，“我刚说的进来二十个，其中一个是刚从外校转来的新同学，大家掌声欢迎一下。”

文理分科的时候转学？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不过，像徐立阳这种成绩吊车尾的学生是体会不了文理分科的时候转学对成绩是不是会有影响的。

“我叫迟帅，”讲台上响起一记略有些低哑的男声，带着些微的烟嗓，“迟到的迟，帅气的帅。”

“所以你的名字解读就是迟到的帅吗？”有人笑着起哄，“长挺帅的呀，你以前是不是没发育好长特丑啊？”

迟帅蹙着眉往声源那边扫了一眼，扭头看贾栋梁。

贾栋梁还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跟他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几秒钟后提示道，“可以再说说你来自哪个学校或者……”

迟帅不耐烦的皱着眉打断他，“你们这学校是国家统计局分部么？”

“什么？”贾栋梁没听懂，一脸问号的问了一句。

“入学还得挨个普查一遍？”迟帅更加不耐烦的回了一句，“资料上不都写挺明白了么。”

这话一出口，底下顿时笑成一片，哈哈哈从徐立阳右耳进又从左耳跑出来，如此往复循环。

贾栋梁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当众讽刺了，他还是头一回碰到比周宏伟还不给他面子的学生，顿时拧紧了眉，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给自己找回点儿场子的时候，迟帅指指底下，“我能下去坐了吗？”

这句话似乎给了贾栋梁一个挺合适的台阶，他顺着这话点了点头，还没安排上，迟帅便三两步走了下去，在距徐立阳还有两步远的时候将手里的包扔到了他旁边的空桌上。

“麻烦让让。”迟帅冲徐立阳抬了抬下巴。

“这里……”徐立阳原本想说这里有人，可一想到那人是周宏伟，徐立阳又把后面的字儿给咬回去了，勾着凳子腿儿往前挪了挪让迟帅从自己身后挤进去。

“这里有人了！”迟帅刚把屁股放椅子上，还没坐上点儿温度，前面的王小帅便扭过头很不客气的提醒道。

语气相当冲，就好像他迟帅坐在他话里那人身上似的，他要是下一秒再不起来这人就要被他一屁股给坐断气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这里有人了？”迟帅很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王小帅不依不饶，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后又冲徐立阳道，“你也知道，这里有人坐，是吧？”

徐立阳抿着嘴没出声，王小帅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小声道，“周宏伟回来，咱俩都没好日子过。”

这话倒是句实话，周宏伟要知道自己的座位被人坐了，肯定得冒火，头一个烧的就是这个迟到的帅，下一个肯定就是作为同桌的徐立阳和他的第N护法王小帅。

徐立阳早上刚被周宏伟敲诈了五十块钱，这还没过完一个上午，他内心深处并不想再跟他起什么冲突，可如果真把这人换走，他以后也不可能有好日子过……可如果不把这人换走，他眼下可能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而且，看这人刚刚怼贾栋梁那两句，好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哎，真是纠结。

就在徐立阳纠结不休的时候，前面的王小帅稳不住了，一举手冲讲台上正滔滔不绝的贾栋梁道，“贾老师，迟帅坐的座位是周宏伟的。”

贾栋梁正说着班规班纪，刚说一半的就被打断，再加上刚刚迟帅那一出，这中年老头估计心里正存着火呢，当即脸色很不好的瞪了王小帅一眼，“座位我还没分呢，哪个座是谁的你说了算？”

“可是……”王小帅还想再替周宏伟争取一下，没能成功。

贾栋梁手一挥，继续道，“说到座位的问题，以前我都是按大家的意思，想怎么坐怎么坐，但你们也能不能遂一次我的心？不说年级第一，从倒数第一上下来一回行不行？”贾栋梁恨铁不成钢的捶了两下讲台，“新学期，大家就按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来排座位，下一次调座位就按期中考的成绩来，有意见的都给我憋着！”

此话一出，王小帅一肚子的话全给挡了回去，他只得恨恨的回头瞪了徐立阳一眼，咬牙小声道，“你自己想死别拉我下水。”

徐立阳只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王小帅大概是被老贾当着新同学的面给吼了觉得很没面子，又见徐立阳半天不吱一声，心里就更气了，便想把气给撒出来。

放眼全班，原班同学他没那个胆儿，新同学又摸不清底细，也只有在谁面前都跟只温鸡似的徐立阳了。

“你他妈过个暑假就他妈过哑巴了？”王小帅半侧着身子扭着脑袋狠狠瞪了徐立阳一眼。

徐立阳原本不打算搭理，但王小帅一连的“他妈”“你他妈”的往外蹦，听得他耳朵很不舒服，何况他这一个暑假心情都不大好，一大早还被周宏伟撞了晦气。

“你妈，他妈，你他妈，”徐立阳快速看了眼讲台上还在讲班级纪律的老贾一眼，继续道，“周宏伟传授你的装逼新词吗？”

“什么？”王小帅一脸茫然。

“学得很好，”徐立阳冲他竖了竖拇指，“再接再厉。”

“——噗！”王小帅还没整明白徐立阳话里的意思，便听旁边传来一声挺大的笑声。

迟帅见两人同时转头盯着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估计是想笑又强力忍住了，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你俩继续，我……就随便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