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秉性恶劣

池睿阳又是一天没上学。

早上，池睿阳把他送到学校门口，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后，告诉他自己有事，就匆匆离开。池云泽不清楚能让他一天不上学的是什么事，连着给他发了一天消息都没有回音。对着老朱的询问，他也只能违心地替池睿阳请了病假。

下自习后，压了一天性子的池云泽突然灵光一现，心灵感应般来到之前的废工厂。果然，让他在这里逮到了池睿阳。

池睿阳正叼着烟蹲在一个人面前。对方痛苦地捂着胳膊倒在地上，是那天堵他的二中男生叫李赫轩的。

池睿阳半蹲着点了点手上的钞票，又用那沓钱拍男孩的脸，“就这点啊，都不够哥几个分的。”一边抽出几张塞到兜里，把剩下的钱往后扬了扬，示意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人分掉。

“你不是很嚣张吗？啊？还找人堵我？”池睿阳站起来又朝他的胳膊踹了一脚，把滚烫的烟灰弹到他胳膊上，听着男生痛苦的尖叫，池云泽皱起了眉。

冷风呜呜地在废旧工厂和荒地上四处乱窜，池云泽紧了紧衣服，深吸几口气抚慰着乱跳的心脏，在池睿阳看到他之前离开了那里。

池睿阳抬头看了看已经暗沉的天色，按亮了手机屏幕扫了眼时间，晚自习已经下了一会了。

他又蹲在他身边补充道，“动我身边的人和动我是一样的知道吗？”，直到含着血的口中含糊不清地吐出知道了，池睿阳才把剩下的一截烟头弹在了倒在地上的人身上，走了。

他推开门时池云泽正在桌上写作业，听到他回来也没有动。

池睿阳把打包回来的粉推到他面前，献宝似的，带点心虚地跟他搭话，“晚上吃了没？”

池云泽没接茬，扫了一眼他带回来的打包盒，还散着热气。池云泽把桌面上的书整理到书包里，问他，“去哪儿了？”

池云泽的声线冷淡，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质问味道。

池睿阳摸了摸鼻子，瘫在沙发上打开手机玩游戏，“没去哪，去后山画画了。”又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摸出皱巴的几张钱给池云泽递过去，“今天挣的。”

池云泽捏着钱砸到了他脸上，把他的手机夺过来扔到沙发上，脸色铁青地盯着他，“你再说一遍，你今天去哪了？”

池睿阳看着他的脸色也反应过来了，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他，再开口就带着些被戳穿的破罐子破摔，“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嘛？”

看着他无所谓的态度，池云泽声音都有些发抖，他始终不相信池睿阳是什么秉性恶劣的人，但是他的行为又总是随心所欲，毫无顾忌，“你不是最讨厌烟灰了吗，怎么了，也用烟灰烫别人？”

池睿阳一下子被他的话戳中了，寄人篱下也不耽误他口不择言，他笑着走到池云泽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怎么了哥，你可以卖身挣钱，我就不能打架挣钱？”

池云泽把他推倒在沙发上，捏着拳头抑制着把桌子上的花盆砸过去的冲动。池睿阳一下子失了重心仰躺在沙发上，缓过来后起身继续说，“如果住在这里的代价是你管着我，那我还是走吧。”说着就真的站起来拿着自己的背包朝门口走。

池云泽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池睿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着扔到了卧室，反锁上了门。

“池云泽你有病吧，放我出去。”池睿阳在里面疯狂拍门踹门，拿东西砸门，都没有得到门外池云泽一点反应。

“池睿阳”，这是池云泽第一次叫他全名，池睿阳听着冰冷克制压抑着愤怒的声线停了手上的动作，停止了对门施暴，“我管你天经地义，因为我永远是你哥。”

“如果你还是学不会怎么正常跟人相处，我可以把你关起来直到你学会为止。”

“说吧，你想要铁链，还是手铐。”

池睿阳打了个冷战。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池云泽真的干的出来。池云泽这人只是看着冷静自持，这些天他的所作所为和他那副有礼貌的外表根本就不搭边。

池云泽的声音平静得像法庭里冰冷不近人情的审判，死死地压制住了池睿阳这个“法外狂徒”。

池睿阳有点夜盲，这时候才发现卧室黑得让他有点害怕，累极了的他只好摸索着往床边走。原本干净没有杂物的一小段路，却突然出现了什么东西让他脚下失稳被绊了一下。池睿阳缓缓蹲下身去摸，是一堆没有规则形状的东西靠在墙角。

即使看不清，他大概也能明白那些东西是什么了。风干的颜料味他再熟悉不过。池睿阳的手触到了墙边画板边沿细细小小的木茬，尼龙画笔软顺的笔刷。池睿阳蹲在地上继续寻找，还有他常用的那把尺子，铅笔，油漆桶，一套工具都在这了。

池睿阳半跪在地上，被击垮了。

换个地方生活对池睿阳来说没有什么难度，更像是求之不得。他唯一在那栋房子里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画画的工具。所有的工具都是他攒零工一点一点置办起来的。

池睿阳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了画画。

小区里曾经开了个绘画班，学费不贵还能学门艺术，小区里很多适龄孩子都被送了进去，放学之后成群结队地往补习班走。

补习班的教室就在小区某栋居民楼的一层，学生画出来的作品都被挂在一楼窗口的墙上供人观察。池睿阳常常蹲在那些画前，入神地看着每一副画，他那时候就想，扑在那样一个用色彩、光影和线条织就的世界里的人，再痛都是幸福的。

卧室门开了。

池云泽站在门边，客厅的光温柔地罩在他身上，连发梢都闪着萤萤的暖光。

“阳阳”，他走过来半蹲在池睿阳面前，语气没了之前的严厉，语调里都是温和，“你的手是用来拿画笔的，不是用来打架的。”

池睿阳这才第一次认真地观察起自己的那双手，白皙修长，却总带着散不去的淤青和擦伤。他们也相处没多久，池云泽却能看出来他的兴趣所在。他好像真的费了很多工夫在了解自己。

良久，池睿阳才对着面前这个耐心引导他的人道，“对不起，我只是想替你分担。”

池云泽把他搂在怀里摸他的背，换了副温柔的语气，“我知道，我知道。”他身上依然是好闻的薰衣草香，池睿阳不想起来，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