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雪上加霜

冯秋风前半句话刚露出来，江宁心中就已隐隐有了些猜想，林苑的经纪公司算是行业里的后起之秀，没有太深厚的资历，之所以能捧出林苑这么一个角儿来，除了天天让艺人签各种大大小小的综艺，也想必是用了些不太光明的手段的。

果然，冯秋风后半句话紧接着道：“前两天，林苑那经纪人……叫什么来着？谢飞天好像……对，就是那姓谢的，丫跟我说要给林苑做点舆论包装，正好也能当《初夏夫人》的侧面宣传，他当时跟我说就是讲讲林苑最近参加综艺走秀的一些事儿，我还寻思着能剩得我自己去做营销……我他妈还给他们引荐到了华媒娱乐去，刚才邹主编打电话问我我才知道这事儿，但他们底下的部门已经发出去了，还连带着有一堆小媒体……”

这就是所谓的“捆绑销售”了，林苑的经纪公司知道这丫头没背景没功底，正儿八经演戏上综艺根本火不了太久，想趁着机会蹭江宁一把热度――毕竟能做实力派男神影帝的绯闻cp，对林苑日后转型也是有帮助的。

而就一般情况而言，“捆绑销售”这种事对双方的人气和热度都有好处，换做是别人，就算是在不知不觉间被人先斩后奏地“绑架销售”了，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哪怕江宁本身作为实力派并不需要花边新闻，林苑的底子清白，而且以前又没什么负面新闻，倒也不算是“折辱”了他。

可熟悉江宁的人就知道，江宁最烦的就是这些。

江宁眉头凝得像是结了霜，身后的莫思远像是能听见他心声似的，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背。

“小邹怎么说？”江宁努力给自己顺了口气，不握电话的另一只手将木珠子搓得嘎吱作响，“能撤下来吗？”

“已经撤了，之前一个自作主张的小编辑想冲业绩，才背着邹文雅发了快讯，”冯秋风说完又是一阵唉声叹气，“但没用啊……微博上都已经传疯了！还有那些什么自媒体……哎哟我说哥，您老人家两年不问凡间事，怕是不知道这些人对您的敏感程度――‘江宁的地下情人’？基本上就跟市长娶芭比娃娃当老婆一样劲爆。”

江宁：“……”

他还不知道该对冯秋风这诡异的比喻作何评价，自己的脑袋就先擅作主张地因为林苑的事而过热膨胀了。

莫思远十分有眼力价儿地递了杯热水过来，江宁一口闷下大半杯，将过热的脑子浇上一通，才稍微冷静了些。

他跟林苑刚刚演了同一部电影，日后也都还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总不能把脸皮撕破了，如果他这边直接发声明与林苑撇清关系，反而会显得欲盖弥彰，搞不好什么“没担当”、“不负责”、“始乱终弃”之类的风言风语都能传出来。

“我先让小王去跟林苑的经纪公司谈谈……嗯，没事……我这边先不表态，对，”江宁把玻璃杯捏在手里，垂眼看这里头微微晃荡的水面，“嗯，对了，那思远那个事……好，那今天下午两点还是到环岛的那家咖啡馆见……好，嗯，那我这儿先挂了。”

江宁扣下电话，撑在阳台扶手上长出了口气。

莫思远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杯子：“哥，没事吧？”

江宁晃了晃仿佛沉甸甸的脑袋：“没事……这种事，你不理睬它，过两天就没人关注了……”

他这句话说得不怎么有底气，正如冯大导演所言，如果他就是个靠流量生存的奶油小生倒也罢了，可他出道这么多年来一直就没怎么闹过花边，没想到这次还要在这么个刚出道的黄毛丫头手里“晚节不保”。

影视圈出了名的高冷男神闹了绯闻，酷爱吃瓜的群众们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新晋小花旦傍上资深影帝，这一句话在那些手机屏幕前的“现代诸葛亮”眼里，不知能咂摸出多少“不为人知”的“深意”。在这个“靠手机知天下”，“靠微博议世事”的年代，所有闲得没事干的人都会在这一瞬间变成“独具慧眼”的“老谋深算者”，一眼就能洞穿所有肮脏的py交易。

江宁一言不发地走回客厅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莫思远就跟只金毛大狗一样不声不响地跟在他后头，正趴在海碗边啃大杂烩的真金毛见主人这番似曾相识的情状，忍不住也屁颠颠地跟了上去。

江宁走到门口，一回头看见这对眼巴巴地瞅着他的一人一狗，人的眼里满是担忧，狗的眼里全是茫然。

江宁：“我先去公司，你下午两点记得去咖啡馆见冯秋风，带着你的剧本，穿正式点，回头我也去……刘姨，今天别给她吃零食，记得按时喂药，也别让她出门了，衣服裹厚点，多出出汗就好了……她怎么还老吃漏啊，待会别忘了给她擦擦，还有，别让她玩狗……”

刘姨一边喂饭一边答应着，莫思远一直趿着拖鞋把他送出了门外，才被江宁连人带狗地给轰回去。

他本来打算自己开车去公司，但苏妍妍女士似乎是不放心，还是一大早就打车来给他当私人司机。

江宁一路上心事重重，苏妍妍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想了半天，决定推己及人：“哎，宁哥，没事，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昨天也不顺，晚上回去排位十连跪，膝盖骨都跪碎了，星耀四给我直接掉回钻石……给我气的，傻逼游戏。”

江宁面无表情地靠在副驾驶上装聋作哑，显然对苏妍妍女士的惨烈败绩没什么共鸣，苏妍妍自顾自地叨逼叨了一阵，发现整个车里会开口的只有自己一个，顿觉有些尴尬，悄悄闭了嘴。

他们出门早，成功赶在早高峰之前到了中心商圈，车刚准备滑入他们工作室所在的写字楼地下停车场，江宁却一眼瞥到写字楼玻璃大门口的一个熟悉人影。

江宁头皮都炸了。

“我去我去我去！”苏妍妍也看见了，“她她她她怎么在这！！”

身穿一条白灰色格子长裙的林苑戴着墨镜，似乎正在因为门禁卡的事和保安交涉。

苏妍妍匪夷所思：“这丫头到底是真缺心眼还是真要坑死你啊……”

这种风口浪尖上，她身边不知道潜伏着多少狗仔记者，现在她一大早出现在江宁公司楼底下，基本上就算是“实锤”了。

江宁没有下车，而是直接打了林苑的手机。被拦在门外的林苑听见斜挎包里的手机响了，连忙摸出来接通――“喂？江宁吗？你现在在工作室里吗？”

江宁：“你要干嘛？”

林苑瑟缩了一下，有些紧张地道：“我……我想来跟你谈谈。”

江宁还来不及回她的话，就看见不远处的花坛边有一个穿衬衫长裤的男人靠在树荫下，借着报纸的遮挡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方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