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喜】

“三小姐。这个月已经去了八回沪光照相馆了？还去？”下人有些抱怨的说道，三小姐在家向来不摆主子的谱，所以下人也是敢说。

“啊？这么多次么？走吧～”三小姐开心的说道，想到又要看到那人，心里就忍不住的雀跃。

“啊？这就出发啊？不知道顾师傅有没有空啊。也没提前约，顾师傅的规矩向来，都是要预约的啊。”小张开口说道。

“哎呀，之前不也没约么？没事儿的，一回生二回熟，她习惯了的。”三小姐扭着腰身，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碎花裙摆，随即目光锁定一只精致的皮包，提起就夺门而出。

“小姐，小姐慢一些啊。”小张在身后着急的喊着。

自打上回三小姐陪着大小姐，在沪光相馆照过一次想后，这三小姐隔三差五的就往那相馆去，那相馆的顾师傅本就不是什么好说话之人，每每冒然前去，他都免不了被数落一番，碍着本家的面子，顾师傅断然不能直接跟三小姐明言，只是苦了他们这些个下人。

显然，这战火纷飞的乱世，内忧叛国匪类无能之辈当道，外患倭寇虎视眈眈，这留洋归来的三小姐，被本家以这上海滩名门的名声，保护的太好了，并没有意识到身处这乱世中的危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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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相馆的风铃响了起来。

顾之衍在暗房里有些懊恼，明明今天没有预约的，怎么来人了？踏着步子去了前厅。

“三小姐？”顾之衍见来人笑容满面，只是疑问道。

顾师傅的疑问和懊恼见到这人一下子升了级，自己本有序的世界，最近总被这带着小姐脾气鬼灵精怪的女孩打乱。

三小姐，为何这样？三小姐，到底为何这样？成了顾之衍除了要操心相馆和一些见血的工作之外，萦绕在心底的另外一个难题。

“我来啦！想我了没有？”小姐面容姣好，可言语丝毫不矜持。

“小姐可知我这儿要预约？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毁我规矩？可是瞧见我顾某人一介下人，并不重视？”

顾师傅有些不悦了，瞪了一眼身后的小张，直接开口说道，她已经三番五次的，跟小张说过这事儿了，若她还是如此，便确是不尊重她了。

此时的顾之衍觉得不必再忍耐，便直接对上了三小姐。

“不是不是！是学校！学校着急要我的个人照！真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三小姐有些着急了，解释的时候，都有些跺脚，可此时也确实瞎编了一个借口。

“不可！我说了，我这儿没有预约不行。这是原则问题。三小姐请回。相馆多了去了，三小姐也不必委屈自己，非来我这儿。”顾之衍愣了一下，尔后心底软了一下，三小姐的撒娇功力，果然如这上海滩相传的一模一样，同位女子的她，都悄然的悸动了一下。

“顾师傅，我来不及啦。你就帮帮我嘛～～～”三小姐并不气馁，变本加厉的软着声线，眼睑嘴角都拉拢着，在姣好的面容上，形成了可怜兮兮的模样，眼底泛着丝丝水雾，像是再拒绝的话，就马上哭出来一般。

“三小姐，不送了！”顾之衍冷漠的说道。

手指却捏紧了拳头，她此时在想这样梨花带雨的模样，是不是除了她以外，太多的人见到过，想到这里就有一股无名火压抑着，开口送了客。

可她不知，出了名的风流公主，多少名流子弟，都心甘情愿的为她倾尽所有，哪里还用的到三小姐主动撒娇，三小姐不过是在各种社交，场合言语轻柔了些，便被冠以了风流公主的名号，三小姐也并不介意，从未澄清过，便一传再传甚至传到顾之衍的耳朵里。

“三小姐咱走吧，相馆多了去了，虽说顾师傅的技术确是这上海滩数一数二的，可是也不必如此吧。”小张开口说道。

“你懂什么？！！我就要她！别人都不行。”三小姐虽然任性，但却是很少发脾气，可是此时的言语里带着怒意，吓得小张不敢再言语。

她还记得那日，陪着大姐来相馆，明明前一秒还是白日灼心，后一秒便大雨倾盆，下了车的她，用手挡着雨滴，就着急的向往屋里跑，可一下子被那相馆的玻璃内的人摄了魂魄去。

那人眼睛直勾勾的像是看着窗外，她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却是因大雨而带来的烟雾，并无其他，尔后她再一看，才发现此人盯住的是那玻璃上的水滴，一滴水滑落自上而下，带着旁人未曾注意到的轨迹，再一次沉入汇集一小谭水湾中。

此人更是将那滑落的一瞬间，用相机记录了一下来，三小姐愣住了，这种无聊的事情，她以为只有自己会在意，她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隔着透明摆弄相机的人。肩头已被浸湿，青丝都因水雾纠缠在了一起。

“钟秀？怎么在淋雨？快进来啊。不是最不喜欢雨天么？”若不是大姐的声音，三小姐怕是要这样一直待到雨停。

“给你。”顾之衍的声音不大，却像是好听的诗歌，在自己刚进了门，便体贴的递上了柔软的毛巾，是一股好闻带着木质香气和硫磺的味道。

“啊。谢谢。”那是三小姐第一次，感受到紧张，还带有一丝羞涩。

一种陌生的感觉她从不怯场，上海滩大家闺秀，怎是浪得虚名，琴棋书画哪个都拿的上台面，哪怕七岁的年纪，她便能独自上台表演，丝毫未有紧张感，哪怕第一次参加马术比赛，也丝毫未有的压迫感，哪怕面对上流名门各种交际场合，都能处理的游刃有余。

那时的三小姐，不知是怎了。

“三小姐？咱现在是回家么？”小张低声的问着。

日头从正午已经快落到地平线，昏黄的光源投射着车内的三小姐，带着些许的惆怅。

“走吧。”三小姐再一次看了一眼禁闭的大门，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隆隆隆”车辆的轰鸣声，投入了顾之衍的耳际。

终于走了，可是为何心底有些许的失落？她甩了甩头，将这有些陌生的思绪，带离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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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啊？”司机问着有些醉醺醺的小姐，有些担忧的问道。

大抵有几个月没有见到顾之衍了，最近太过于忙碌，忙的也都是顾不得了，只是每每宴散的时刻，酒劲儿袭来她总是忘不掉，那双盯住水滴的眼眸。

今夜喝的更是有些多，被那般顽固子弟烦的头疼，那双眼眸，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里显得更为清晰，她想见她。

“沪光相馆。”三小姐清楚的说出了目的地。

“三小姐啊，这个点了怕是已经关门了啊。明日再去？”司机怕小姐跑空，好心提醒。

“现在！就去！”三小姐的言语多了一份执拗，拉开车门歪歪扭扭的跌坐着，开口说道。

“好好好～”司机发动了车子开口说道。

“铃铃铃”

“顾之衍！！你给我出来！”带着酒气的三小姐，横冲直闯的闯入了相馆的大门。

“嗯？”顾之衍擦着相机，看着来势汹汹的三小姐，有些茫然，这个时间怎么来了。

失去联系的这几个月里，顾之衍有些失落，每每送奶的孩童迟了或者早了些，她听着风铃的声音，都以为是三小姐来了，可都不是她。沪光相馆开门的时间提前了，关门的时间也晚了一些，顾之衍也不知道她在等谁。

“三小姐？为何这样？”顾之衍闻到了浓烈的酒味，开口问道。

“顾之衍！！你想不想我？”三小姐瞬间变得软糯，开口问道。

“三小姐，为何这样问？”顾之衍看到她姣好的面容上，多了一层红润更加的rou人，像是奶油蛋糕上，多了几颗红色的樱桃，想要把她放入口中。

“我问你，你有没有一秒钟想起过我？”三小姐踩着细根，有些踉踉跄跄的朝着顾之衍的方向走去。

“没有！”顾之衍冷言的回着，可身体却非常诚实的快步走到三小姐的身边，生怕她摔倒。

“唔…………”三小姐没有说话，而是忍着声响，将泪滴洒到了木质的地板上。

“三小姐？！你为何这样啊？”顾之衍急了，赶紧低下了头看向此时满脸梨花的三小姐。

“为何？因为我倾心你！！哇哇哇………”三小姐猛然抬头，眼底的水润溢出眼眶，从来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三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开口对着顾之衍说道。

“咚咚咚………”顾之衍的心跳撞的自己面红耳赤。

“我想过你。不止一秒。一直在想。”顾之衍边说边将眼前的泪滴一颗颗的擦掉，她不想看到这水滴滚动的痕迹。

她记得那日在雨中呆呆，望着她的三小姐，顾之衍拍下了雨滴滑落的瞬间，却更多的拍下的是不畏暴雨，深深凝视她的三小姐。

她不曾到来的日子里，顾之衍总觉得自己所有的作品都失去了美感，只有那一张雨雾中的她。刹那，那便明白了，原来她也中了三小姐的柔软且充满甜腻的利刃。

关家人来往的多了，她从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各种仆人嘴里听闻的三小姐，都跟之前传闻里的不一样，直到小张各种吐槽，三小姐为何这样时。

顾之衍明白了自己为何这样，三小姐有为何这样。

“别哭了。她们说今天是5月20号，是表白的日子，三小姐，我也喜欢你。”顾之衍说道。

“呜呜呜………哇哇哇………那你还问我！！！今天是520！你还欺负我！！我不来找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来找我？”三小姐听闻哭的更伤心了。

“明天，521也可以啊！”顾之衍边说边将人拉入了怀中。

“唔……”伴着泪水的吻，占据了堵住了三小姐的唇角。

是顾之衍的温度，先是凉意却包涵温柔，像她递给自己毛巾时那种温柔，柔然的交涉着………主动的顾之衍，让三小姐心底颤栗，随着酒精的催促，三小姐抛出了湿润的锚，向着顾之衍汪洋般的柔软不断的进攻着，后来的一切便成了博弈一般的棋逢对手…………

入夜了，她们恋爱了。

今夜的月亮没有特别圆，

今夜的风速没有特别柔，

今夜的灯光没有特别美，

今夜的花朵没有特别盛，

今夜的烟花没有特别燃，

今夜的日子却是特别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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