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身份】

“顾师傅？？顾师傅？？你醒了？？太好了！”泰尔开口说道，

“嗯？我怎么了？”醒来的顾师傅浑身疼痛，使不上力气，透过窗帘缝隙，挤进来的光源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眼睑使之痉挛，顾师傅不在觉的想要躲避，动弹不得，嘴里泛着苦涩的味道。

“你先冷静，然后听我说。”泰尔有些紧张的说道。

“我为什么动不了？”顾师傅并没有冷静下来，而是异常的激动，自己最熟悉的身体，都无法控制，任何人都不能冷静下来。

“你还记得自己最后在哪里么？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泰尔这样问道，顺便向着刚进门，身着白色褂子的异国女子使了个眼色，尔后那女子便匆匆的出去了。

“我？我在银行？要去商行？”严微的头剧烈的疼痛着，却连抬手的动作都无法做到，任由脑内的神经线交织痛感，开口说道。

“嗯，是，你记得自己去干嘛么？”泰尔点点头，将一旁的纱布，润湿了些，覆盖在顾师傅的干裂的嘴唇上。

“我？我好像是去签什么东西，孔雀......”顾师傅思维跳跃的说道。

“孔雀？什么孔雀？”显然，此时的顾师傅记忆有些错乱着，说出了泰尔无法理解的话语。

“顾师傅？你醒了？哪里疼？”熟悉的声音飘到了顾师傅的耳际。

进门的钟杰，此时的他已不再是少年的模样，蓬松零散的发丝，还有些许络腮胡子，让严微有些认不出来眼前的人，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和亲切。

“你是？”严微先是使劲的瞪起了眼睛，尔后钟杰踱步走来，将布帘全然拉上，使得那让严微不舒服的光源消失，顾师傅眯起了眼眸，看着眼前的人。

“啊。疼。”顾师傅下意识的喊了出来，手臂突然获重获力量，放置了头顶上，指尖陷入自己的太阳穴。

手臂上的纱布已经不是很厚了，她看到了蜿蜒丑陋的伤疤，还有些许伤痕露出了红色的嫩肉，这是烧伤的痕迹，顾师傅这样有些许失神的想着，可脑海里却无法回忆起任何关于这些伤口的事情。

“顾师傅，别乱动，你竟然能抬起手臂？”这好似有些在钟杰的意料之外，没有任何思考的，下意识的开口说道。

“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能？”这样说着，倔强的顾师傅想要起身下床。

“顾师傅，别乱动啊！”钟杰有些懊恼自己刚刚的吐口而出，想要按住她，可却已经来不及了。

顾师傅说着，就将左腿抬了起来，翻身下床，短短的几秒钟，她便跌落床边，任凭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抬起自己的右腿。

从来骄傲的她，从前闪耀的骑士，好似一时间无法接受一般，看着向着自己冲过来的钟杰，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觉又一次袭来，脑海翻腾着巨浪，一浪一浪带着痛感，就那样将她击晕。

“顾师傅？”钟杰喊道。

“吾衍！”泰尔唤着。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再次将人抬回病床。

“钟杰，现在是什么情况？阿衍记不得事情了？不对啊，我刚刚问她了，她记得啊，但是她怎么认不出来你了？”泰尔有些激动的问着。

“我……我也不知道，得去找个信得过的专家给她看看了。”钟杰说道。

“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把她带离上海滩。虽然事情已经过了一阵了，但是，你也知道，她那么傲的一个人，若是知道自己是苟活下来。她会指定会以身犯险！”泰尔摇摇头说道。

“是，若不是我巧合在这异国他乡遇见你们，我真的将那些流言信以为真了。虽然我打心眼里不相信顾师傅，不对，吾师傅能做出卖国求荣的事儿来，可是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了她，我也为之动摇。”钟杰摇了摇头，看着床上的人开口说道。

“我本在上海滩的时候，找到了她，本以为终于可以遂了老爷的愿了，和我父亲的遗愿，就算抛弃几代人的财务和权利，只要她可以活的自在就行，可没想到她那些个虎视眈眈的亲戚，私下串通不惜任何代价的想要夺走她的一切，甚至是她的性命。还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是关于我妹妹和吾师傅的事情......’钟杰本不想开口说及她们的故事，可此时病床上突然醒来的人，让他觉得他不得不开口。

‘你不用说了，我看的出来，这就是我更担心的事情了，算了，这些都是后话，还是先找人给她瞧瞧身子吧。’泰尔无奈的说道。

泰尔的父亲是吾家的管家，他们世代都守着这个大家族，直到吾衍的父母身亡，吾衍就那样舍弃了巨大的家业，选择四海为家。

只是吾衍想的太简单了，她以为给那些亲戚留下了一笔可观的财富，他们便不会对她穷追不舍了，但是这一切，都被暗中保护他的泰尔一家知晓，他们秉承着主人的意愿，一直默默守护在吾衍身边。

当年看到吾衍改名换姓，决定留在上海滩的时候，泰尔便决定要换一个身份，继续守护在她身旁，守住这家的最后一个人，也是泰尔父亲临终前的最后遗愿，可当泰尔逐渐放低了警戒，觉得一切都该尘埃落定的时候，吾衍便出了事，让他倍感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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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小姐，一个夏天代替了另外一个夏天，现在我都忘记轮回了个的夏天，又要来了，你宁愿收着一个死人，也不愿意跟我试试？”杜家的少爷，开口问询。

杜少爷没有丝毫的掩饰，像是在问三小姐午饭吃了么，那般平常的语气。

“杜少爷，这上海滩比我美的，比我娇的，比我有才华的，比我有钱的多了去，何必单恋一枝花？”三小姐冷目的说道，丝毫没有了往日的甜美，一字一句从她的嘴里吐出来，像是一颗颗掉落的冰块。

“斯哈，好冷啊，这都入了夏了，怎么还这么冷，关小姐，这么多年了，我也帮了你不少，我杜家虽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只是我自认行事，光明磊落，我也给了你很长一段时间。

甚至，上海滩的人都尊称你一声关小姐，并非三小姐，这关家都是你勾勾手指，就能做主的了，以你现在的身份，就是5个关家都不在话下。这上海滩一半的商行现在都是你的了，你还想要什么？权利，名誉钱财，你如今哪个没有、”杜康开始有些懊恼的说道。

“杜少爷，怎么了？是给您和杜老爷的票子少了？还是如何？这上海滩剃头党的名，没有我能轻关移主？咱俩不过也就是狼狈为奸吧。你说是吧，我要什么，我都不晓得，杜少爷知晓？还有！一日没见到她的尸体，她就还活着。这是最后一次，我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个字，下回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关小姐说着，便将手中冷掉的咖啡，随手冲着杜少爷泼了过去。

倒也是奇怪，杜少爷面带微笑没有闪躲，只任由那咖色的液体，顺着发丝滴落自己浅色的衬衣，从一点变换一朵朵形状奇异的花朵。

“关小姐，果真还是真性情，自从那事儿后，这几年鲜少见你如此发火了。”杜少爷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看着关小姐的背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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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秀回来了？怎么今天回来了？我给你二姐打个电话，让她今天也回来，自从父亲走后，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大姐有些惊喜的看着，进了家门的小妹。

“嗯？嗯。”此时的三小姐，就是进了家门，也没有像以往那般，赖在大姐身上，而是轻言的回应着，顺势坐到了沙发上。

“哎呦，三儿回来了？我这儿有好烟丝，你试试？”大姐夫跛着腿，拄着黝黑发亮的拐杖，掌中拐杖金色的把手，显得异常金贵。

“姐夫，你腿怎么样了？”关小姐闻言只是轻轻抬头，并未起身的问询。

“老了老了，但是还是老当益壮，没事儿大事，来尝尝。”大姐夫踱步坐到沙发上，将烟丝细致的卷合一起，递给了关小姐。

“嗯，是不错。”关小姐的言语，再无从前那般啰嗦。

而是利落的将卷好的烟，放置染着浓色的柔软中，尔后将烟雾裹覆于口腔内，轻轻吐出缱倦的丝缕，开口回道。

“你俩怎么抽烟不叫我？二姐夫像是闻着味道就来了，开口说道。

“快来快来，好不容三儿回来了，咱俩可是有机会了，她们总不能再说什么了。”大姐夫像见到亲人一般，开口说道。

“你们怎么回事儿啊，不知道府中禁烟？”二姐踱步开口说道。

‘唉，这不是我们关小姐回来了么，我们尝尝而已，老二别这么扫兴嘛。’大姐夫开口爽快的说道。

二姐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妹妹，不知何时起，那个爱撒娇的，又爱各种惹麻烦的妹妹，开始变的陌生起来，整个人像是无时无刻泡在冰窟窿里，任谁都不能靠近的感觉。

她更无法想象，当大家都没有把她的改变，当作一回事的时候，她漠然的开了枪，杀了那个险些害死自己父亲的伯父，也一言不发的烧了，那些日本人的官邸。

当父亲躺在病床上，自己和大姐还在想着办法，如何才能让钟秀全身而退，甚至最后二姐夫都在，想如何给她安排逃跑的路线的时候，她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杜家的拥护，没有多久，那些日本人像是怕了一般，凡事有关小姐出现的地方，凡是关小姐的地盘，他们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尊敬着。

后来，父亲的伤病无法再医治，也算安然的离去，母亲则是很在意自己的乖乖女，为何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人，她始终想不通，在大姐的安抚下，选择了隐居山林。

最后，钟秀也搬出了关家，在租界住着一处不大却别致的小别墅。

不在有人记得关家的三小姐，关小姐三个字却是响彻整个上海滩。

最后，每每她和大姐出门后，身边的人开始谄媚着，都问着关小姐可还安好。

可这一切，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三小姐自己一个人知晓。

但是她不说，也没有任何人开口问询，只是无人敢在她面前提及顾师傅，以及相馆这几个字。

没有公布于众的答案，仿佛成了大家心照不宣，公开的秘密一般。

她们只记得，在那个满是废墟的暴雨后，云朵像是被风裁剪过一般，天际镀上了夺目的色泽，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唯独三小姐的脸上没有，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虽然那时，她们都在她的身旁，可钟玉始终觉得，那一切都不是钟秀想要的，唯独她手中那张摇曳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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