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沉】

“我不走，你放松一些，转过来一下，可好？”不多时，那银色背影浅浅的说道。

可身后的人，没有丝毫言语，缓慢的将眼底的湿润，滴落她的肩头，无声却如同暴雨一般。

疼痛的神经性，紧压着吾衍的每一滴流动的血液，她甚至能感受到太阳穴，开始随着心跳蹦蹦的跳动着，每一下都是能令他晕厥的痛感。

她不知道为何，攥紧了拳头，执拗着抵抗着，这来自心理上的疼痛，仅凭借自己单薄的意志力，而这份意志的根源，却是来自背后人不停啜泣的声音，和落在肩头湿答答的，先是温热却被蓝色的风，吹的冰凉着。

她开始以为是，疗养院里某一位失了心智的女子，刚想推开她，可当她的耳尖，被她的言语袭击后，像是被水泥灌入了身体，无法移动丝毫。

再多一些的时间，使得周边的空气里，酒精的味道变淡，多的是果味的甜腻，像是那暗色的浪花顶端的泡沫，让她在意着。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声线，生理上的痛感越来越明显，吾衍觉得她认识她，迫切的想要看清楚她的模样，可她开不了口。

因为身后的人好像，真的很需要此时这个拥抱，像是等候了千年一般，吾衍忍着疼，就任凭她这样抱着，她想等一等，让她平复一下。

夜像是，远行到了海平面上，尖锐的暗礁都隐匿了起来，隐匿最深的，是昨日记忆的沉船，比沉船更深的，是吾衍心尖上，来自沉船深处的惯性爱意，对她的爱意。

深到，即使记忆空白，却还是惯性的偏爱。

“小姐？你还好么？”吾衍再次启口，她感觉自己马上要疼晕过去了，甚至连已经好了的烫伤，都重新在皮肤上翻滚着热力，泛着灼烧的痛感。

若是，若是突然晕倒，她就无法看到身后人了，她便再度启口。

“哇.........”身后的人，在听到小姐二字后，虽然只差了一个字，可还是如此的熟悉，她确信是她，突然从啜泣变成了号啕大哭。

却还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将人转过来，如果是梦的话，她想做久一些，若是转过来，那一瞬间，三小姐怕，她怕她的惊，她的喜，会让这来之不易的梦，散去的远远的，飘渺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哭声，惊的吾衍一言不发，心底沉船遗落的位置，空白着却又被鞭抽打着的疼痛。

最终，吾衍没有见到她面容，在身后的人，哭的累到呼吸均匀后，满身冷汗的她，刚想要转身看一眼，可那意志力像是失去了支点，霎时轰然倒塌了，径直晕倒在，已经安然入睡在草隙间的人形孔雀旁。

最后一丝意志，在眼眸闭上的间隙显现着，她从模糊的人脸中，看到了似孔雀开屏后的美颜的轮廓，她的指尖冲着她的眉宇抬了起来，却并没有碰触到温热，便失了力气，晕了过去。

==========================================

“钟秀，醒了？怎么样？”钟杰着急的问道。

“嗯？我在哪？哥哥，你回家了？”关小姐的记忆好像有些混乱了，开口问询。

“嗯？钟秀，我们在疗养院啊。”钟杰着急的抚摸着关小姐的额角开口问道。

“哦？哦。对。我记得昨夜好似，在庭院......”关小姐努力的回忆着，却是只记得一个模糊银色的背影，以及自己像是被打晕了一般的睡了过去，她已经几年没有睡的这么好了，像是自从学会喝酒后，所有的酒精都在昨夜发挥了作用一般。

“庭院怎么了？”钟杰试探的问道。

钟杰没有告诉关小姐实情，她确实是和吾衍一起，在庭院的山坡上被发现的。

因为吾衍的状态，令他无法开口，吾衍再次陷入了昏迷状态，这让泰尔随即下了逐客令。

好在秦医生在一旁说，吾衍跟之前昏迷时的状态不一样，说是要好好观察一下，而且她的生理上，好似有好转的迹象，

这才让泰尔松了口，更让钟杰宋了口气。

“嗯？可能是梦吧。”关小姐使劲的吸了吸鼻息，忍下那酸楚的感觉，开口说道。

她很难相信昨晚的一切，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她几年的寻寻觅觅，嗯嘛可能刚到这里一日，便找到了。

“嗯，休息好是非常重要的，你的酒我没收了，我给你拿了一支琴，你若是想喝酒的时候，就拉拉琴吧，酒还是会给你，你不能没有肆无忌惮。”钟杰松了口气的说道。

他在等待关小姐醒来的间隙，一直惴惴不安的，他很难想象，若是昨夜里的一切，她都记得，那么此时，他该如何跟她将，吾衍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关小姐以为那是一场梦。

“嗯？我不想拉琴。”关小姐想也没有想，就拒绝了。

吾衍消失以后，关小姐再也没有碰过琴，那样的琴声，她只想拉给她一个人听。

“行吧，那你待着吧。”钟杰将琴放置桌角，叹了口气的说道，他此时更着急的去看吾衍。

他们都不知晓，昨夜的庭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钟杰想到过两人会相遇，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这令他有些懊恼，同样的，要是吾衍记起来一切，究竟会对她的身体带来什么样反应，这令钟杰有些担心。

==========================================

“秦医生，方便么？有没有打扰你？”钟杰敲了敲门，开口问道。

“嗯？没有。进来吧。”

“好的，我想问一下，吾师傅现在是什么状况？”钟杰边关上门，便开口问道，却没有看到，背对门后的沙发上，还坐着泰尔。

“关你什么事？你管好你妹妹就行。”泰尔看到眼前人就来气，开口怼着。

“她挺好的，谢谢你的关心。”钟杰不甘示弱的回着。

“她是挺好，吾衍昏着呢。”泰尔大声的说道。

“你们俩要是要吵架，就出去吵。”秦溪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不是，秦医生你看他，一进门就怼我。”钟杰说道。

“秦医生！我是有话直说的。”泰尔开口说道。

“你们俩够了，你们俩不都是为了她们两个人好么？她们两个人都是病人，我不管你们怎么样，我来说说我的意见，你们要听就闭嘴，你要是不听，就直接出去，反正我也在这儿呆的有些够了，你们自己解决也行。”秦医生冷漠的说道。

两人相识一望，便安静了下来。

“先说吾衍，她恢复的不错，可以说，从那样的创伤中，活了下来已经就算是奇迹了，她还恢复到现在这样，我觉得以现在的技术，她的恢复，不会再有再大的进步了。”

“那，秦医生的意思是？”泰尔问道。

“你听我讲完，如果没有关小姐的出现，可能我就认为是这样了，因为病理性的问题，在她身上的显现，不用我说你们都看到了，只是我没有想到，困扰吾衍的最大问题，竟然成了翻盘的王牌，简单来说，如果吾衍的大脑意志力，可以做到对抗生理上病痛的显现，那么反向为之，也一样可以使她的生理机能，恢复的更好。泰尔，你也不想他的后半生，跟那些药物为伴吧。”秦医生开口问道。

“也就是说！吾衍的大脑精神力，在和她的身体做斗争？”

不等泰尔开口，钟杰就有些兴奋的问道，这若是成功了，不仅仅是关于吾衍个人的问题，更是医学上的一大创举。

“简单来说是的，最后，我想说，我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故事，但是，我看过关小姐的的病历了，她的状态比较激进，我建议还是先跟我接触，聊一聊，就算吾衍醒了，暂时还是不要让她们见面，这样对她们都好，若是冒冒然的话，我怕适得其反。”秦医生说道。

“嗯？同意。”

“同意。”

火星撞地球的两人，终于是意见统一了起来。

==========================================

这次吾师傅没有睡很久，大抵不到两日便清醒了。

“吾师傅？醒了？有没有不舒服？”钟杰开口问道。

“嗯。没有，反而感觉肩膀有些力气了。”吾衍轻松的抬了一下胳膊，便得到了意想不到的角度，若是平时，她可是要练大半个小时，才能抬起来一点的。

“嗯，那就好。”

“嗯？对了，最近疗养院里，有没有新来的病人？年纪应该是25.26岁，反正不到30，应该是中国人。”吾衍有些着急的问道。

“嗯？没有啊。”钟杰开口否认道。

“嗯？是么？可是，斯，好痛.....”

“你别多想了，来喝点水。”钟杰掩住心虚，叉开话题的说道。

“咦，你身上怎有这的味道？”接过钟杰递过来的水，吾衍鼻尖嗅到了，那夜里满是酒精，蓝色的风里夹杂的果味气息，开口问道。

“怎么味道？我自己怎么没有闻到？是臭味么？”钟杰有些在意的，揪起自己的衣角，凑到鼻尖使劲的闻着。

“你刚刚见过何人？”吾衍开口问道。

“秦医生啊，泰尔，护士长她们啊，没有身没别人啊。”钟杰哪里敢说，他刚从关小姐的屋里出来。

“嗯？是么？我去看看秦医生。”说着吾衍，便起身撑起了拐杖。

“嗯。”

钟杰，点点头。

“哎，不对。吾衍，你先别去。”钟杰开口大喊着。

钟杰才突然反应过来，刚刚他才让关小姐，去秦医生的诊室的，这会吾衍要是去了，铁定撞上面了啊。

可吾师傅却是已经转过了，尽头的走廊。

而关小姐这边已经绕过了，平行高一层的走廊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