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绵长】

“关小姐，你能不能回到自己的房间？”泰尔不客气的说道。

自打两人见面了后，这个关小姐就像是，在吾衍的病房内住下了。

若不是吾衍虽然有昏迷迹象，但是身体在愈发的变好，泰尔真的是要将吾衍带离此地了。

“泰尔先生，我在这儿陪着她，有什么问题么？我有打扰到她么？”关小姐声线冰冷，可望向吾衍的眼眸满是温柔。

泰尔都觉得说话的人，和看向吾衍的人不是一个人。

他更是没有想到，这样的语气竟然是从关小姐嘴中发出来的，前几次相见，都是吾衍晕倒的时候，关小姐满是泪目的样子，让泰尔觉得关小姐，还是如同往日的三小姐没有太大的差距，可此时的一言，让泰尔的后背不禁生了凉意。

“嗯？不是，我是说关小姐，你也是病人，是不是也需要会你的房间好好休息一下？”泰尔态度一转，开口问道。

“嗯？泰尔先生是不是管的有些宽了？”关小姐没有言语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转动一下。

“三？三小姐、”吾衍眼睛还没有睁开，就开口轻声的唤着。

不等泰尔再有言语，吾衍却是醒了。

“嗯？我在，渴不渴？我们喝点水好么？”关小姐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尽量保持着平和，不让自己的激动情绪暴露，带着哄孩子的语气，问着吾衍。

吾衍愣了一下，尔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吾衍，怎么样？头疼不疼？”泰尔问道。

“还行，没有那么疼了？有她陪我好多了。”吾衍说着，便望向了三小姐。

“行行行，我多余了。”泰尔顿时有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感觉，开口酸溜溜的说道。

“吾师傅醒了啊？”恰巧钟杰这时走了进来，开口说道。

泰尔本就心底有点不悦了，看到满脸笑靥的钟杰，气不不打一处来。

“你不用看别的病人么？怎么你们兄妹俩就围着吾衍转了？”泰尔带着些脾气的说道。

“泰尔，你这是做什么？”吾衍眉头一皱，轻声呵斥着。

“好好好。我最多余。”说着泰尔就垂头丧气的出了房门。

“哥哥，你去看看他，我在这儿陪着吾衍，她要是有不舒服的话，我就去找秦医生。你说话别那么冲了。”关小姐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泰尔心理有些不平衡了，开口冲着钟杰说道。

“嗯？为什么是我，大老爷们的，也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钟杰这样说着，却是脚步自然的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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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不小的房间内，只剩下了她们两人，白色的清风都安静了下来。

“三小姐，向来这般善解人意？”吾衍突然开口问道。

“还真不是，我曾经可是被你说，是大小姐脾气无理取闹呢。”三小姐微微弯下了腰身，带着三小姐特有的软糯，冲着吾衍开口说道。

“嗯？我说过这般无理的言语？”吾衍眉头一皱，被眼前人眼底蕴含的斑驳，夺走了心神。

“确实如此呢。那时，我都有点伤心了呢。”三小姐装模作样的说着，嘟起了嘴角，却是将手指抬起，拇指轻轻的熨开吾衍眉宇的小丘。

“嗯？三小姐可是有些欺负我？我记得，我确实说过这样的话，这是还有后一句，我就是喜欢三小姐的小姐脾气，对么？”吾衍说着，便将三小姐的指尖握在手中，挑挑眉宇开口带着些许质问的语气，说道。

“你全都想起来了？”三小姐肉眼可见的蹦跳了一下，有些兴奋的问道。

“只言片语，有些零散，那三小姐可是承认，刚刚欺负我了？”吾衍问道。

“呀，没有，我逗逗你嘛。”三小姐赶紧吐了一下舌头的说道。

“三小姐一直都这么可爱的么？”吾衍突然被眼前人的小动作，撞击了一下胸怀。

“嗯？嗯，对你是。”此时的三小姐愣了一下，没有她的日子里，她的这些小动作连同她一起，早就消失不见了，可是只要是她，连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的展露着，三小姐不自觉的笑了。

只有她，也唯独她，此后的日子里，才能让她显露如此的模样。

“三小姐，为何这样？”吾衍看着娇艳的面容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开口问道。

“因为你呗。”三小姐大大方方的说道。

“我究竟是何德何能，能让你倾心于我？”吾衍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出了口。

她始终不敢相信，眼前的三小姐是倾心着她的，这些时日的陪伴，更是让她对自己产生了质疑，究竟以前的自己，是怎么把她骗到手的？

甚至，有时候，三小姐脱口而出顾师傅三个字，让总是会让吾衍心底泛起酸意，尔后，心底总会有个疑问，三小姐倾心的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像是没有答案，可却总是纠缠吾衍的心底，对于旁人来说，这是一个无意义的问题，但是对于，此时的吾衍来说，却是异常重要的。

“怎的？怎么呆里呆气的？”三小姐看着一脸愁容的吾衍，开口说道。

“三小姐.....”

“嗯？”

“三小姐.....”

“嗯？”

吾衍一次次的唤着她的名字，她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忘了，她们的很多记忆，她都不记得了，但是她就是想听她的声音。

吾衍很愧疚，因为她忘了，因为她的记忆变成了碎片，透明的碎片里，

与她有关的春，都是一望无垠的海棠花色泽，带着她的果味甜腻，哪怕是初次盛开的海棠，都不及她带着绯红的面颊上弯弯的嘴角夺目。

与她有关的夏，她如同夏日的晚风落霞一般罗曼，温柔的绽开着，哪怕是海浪，都不及她额前细密，而剔透的水珠汹涌。

与她有关的秋，枯黄而金灿的银杏，散落在爽利的湛蓝空气中，飞旋在她们的脚边，哪怕是最金灿的叶片上的脉络，都不及她弯弯的眼角上翘的睫毛。

与她有关的冬，崭新的皮质手套的味道，一个人一只，微凉的指尖被她的手掌包裹住，在呢子大衣的口袋里，烤制温热的红薯最内里的甜味，都不及初雪在她的发丝融化的瞬间，她微红的面容。

以及在密闭而温暖的房内，她挂在自己身上，说的言语。

“门外的繁华，不是我的繁华。”吾衍开口说道。

“嗯？”三小姐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吾衍不听的唤着她，她一次次的耐心的回着，没有丝毫的着急，尔后，她便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三小姐并不敢打扰她，便静静的陪在一旁。

“我说，你曾说，门外的繁华，不是我的繁华。”吾衍的眼睛像是相机对上了焦一般，定睛望着三小姐说道。

“我说的是，门外的繁华，不是我们的繁华。”三小姐的眼眶微红，她记起来了一些，声音带着沙哑和颤抖，那眼眸里去除了一丝雾霭，是曾经的她望向自己的模样，她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口回着。

自打陪在吾衍身边，三小姐变的小心谨慎，她当然想要吾衍快一点，再快一些的记起来，可是她不能，更不能让吾衍感觉她的着急，她怕自己着急的情绪，会让吾衍有压力。

“三小姐？怎么哭了？对不起啊。”吾衍慌乱的捧起了三小姐的脸颊，开口说道。

“你对不起什么啊？又不是你惹我哭的，是我自己没有用。”三小姐倔强的默默眼泪，开口说道。

“我记起来了一些，三小姐，你别忍耐，我总隐约的感觉，你在忍耐着些什么，我知道我很差劲，但我会努力的。”吾衍说着，便用尽力气起身，将一旁的人拥入怀中。

“哇.....”三小姐最怕吾衍突如其来的拥抱，总会让她设法隐藏的情绪，霎时崩溃一亏。

尤其是在吾衍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的情况下，可她还是全然的认了不属于自己错误。

吾衍又有什么错，明明是她自己的情绪.......

这个绵长而温暖的拥抱，像是一个时光缺口，每每这样，三小姐总是会忘记，她还有些想不起来自己这件事情，她的味道虽然满是消毒水，却还是夹杂着她异常熟悉的木质香气。

像是这些年，她从未离开过她。

所有的日子都与她有关，三小姐从来没有失去过她，像是那些火海，那些凋零带着热气的建筑，从来都没有凋零过，像是疼爱自己的父亲还在，母亲也还是爱着自己，像是家中的大姐，还如同往常那般，让自己依靠，像是二姐也还是跟自己斗斗嘴，像是哥哥总是，帮衬着自己却又教训自己，像是自己从未开过枪，像是自己从未饱受过那些思念之疾。

“呜呜呜呜.....我好想你....”三小姐眼角的泪腺，像是水龙头丢失了关的那一侧，无法抑制的流淌。

吾衍听的出来，这跟前几次的不同，这一次的泪水，好似带着万般的委屈一般，吾衍的心像是被锥刺一般，不断的婆娑着三小姐的后背。

“钟秀，我在。想哭就哭吧，没关系的。”吾衍的嘴角，贴着三小姐的耳尖，轻轻的说道。

“哇哇.....你叫我什么？？？”三小姐顾不得泛红的耳尖，大声的问道。

“钟秀，我说钟秀，我在。”吾衍将泪水抚去，开口说道。

“你再叫一次。”

“钟秀。”

“钟秀。”

“哇.......”

白色的清风，不知何时镀上了橘紫色，缓缓的吹入了，这充满名讳的房内。

名讳不再是名讳，而是心底的烙印，既是烙印，必定炽热疼痛，却刻骨难忘。

所以，她怎会记不起，她的三小姐。

所以，她怎会不使她记得，她是她的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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