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美人

昏黄的灯光下，江染的脸红了。

同时她感觉到不同寻常的快感，就像吸烟的时候，尼古丁麻痹神经之后，催染出的感觉，让每一根神经都兴奋战栗。

仅仅是因为一个人的触碰。

江染埋着头，扯着卡在拉链里的布料，手背上有明显的青筋冒起。

初中刚毕业那会，她年纪小，出去找活干美人要她，愿意要的就是叫她做些又脏又累的体力活。

为了钱，她也愿意干，长期下来，她人看着消瘦，四肢，甚至腹部都有一层薄薄的肌肉，穿上衣服完全看不出来。

至少她感觉到在余清眼中，她就是那种一走路风都得吹倒的类型。

余清这个女人，总是拿她当小孩，当柔弱不能自理，因此眼里总是化不开的柔情，毫不加以掩饰。

而她又能留住这样的神情多久呢……

江染说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感受，惊讶于自己这奇怪，黏黏糊糊，又不想拒绝的感觉，有些烦躁，又不想让余清看出她的不正常。

于是那块布料跟她有仇似的，扯开还不够，还要将之攥在手心，撕扯下来，仿佛连同心脏多增生出的软肉也一同扯了下来。

余清扰乱了她如同黑白冷硬线条的生活，这是事实。

“怎么了？”从刚才的动作来看，余清猜测，她应该惹江染不开心了。

她再次攀住她的手背，丝毫不介意江染刚才那样刻薄的举动，任是谁，都会寒了心。

“校服跟你有仇啊……”

江染觑着被握住的手，因着这不合时宜，在她看来又异常亲密的举动，憋着的那股子没由头的气，就像瘪气的皮球，立马焉了。

心脏又开始密密实实地跳动。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她不敢看余清的眼睛，乃至于其他任何地方。对方半蹲着，目光很容易不受控制地滑进她的领口，就像蛇似的。

偷窥。

这个念头从脑袋里蹦出来让她羞耻，更对不起对她好得过分的余清。

她将目光投到水泥地上，突然好想抽一根烟。烟是她后来在酒吧打工学会的，刚开始觉得呛，后来很习惯。

在马路边，在大都市的角落里，在那间破旧的出租屋里。

繁华的大城市，终究留下她的一抹身影。

江染盯着地面不眨眼睛，眼前有些发白，仿佛连头也有些昏眩。

“没有…”她小声说着，“对不起…还有谢谢。”

对不起是为了弥补自己刚才对余清称得上是恶劣的态度，至于谢谢——

她把自己拉出了永无光明的泥潭……

余清摸了摸江染的头，“这有什么好谢的。”接着，她托起江染的脑袋，眸子亮莹莹的，靠江染很近，“其实…你余清姐也是存了私心的。”

江染被余清身上的味道包裹，忽然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余清点了点她的鼻尖，“你长得真的很好看，谁不想要个颜值buff叠满的小孩呢……你说是吧。”

余清是真的觉得江染好看，这种美在见到江染那一刻就足以刻骨铭心，在十五岁的余清心里留下了极深的震撼。

她骨子里带着浪漫，温柔又慢吞吞的个性使她总是关注着细枝末节的东西，她喜欢欣赏美，就如同云镇的古廊，山，水，树，叶子……还有江染那么美的人。

七八岁的小女孩怯生生的，跟在裴芳的后面，那张脸惊艳得不得了。

沉默不喜欢说话，这是江染留给余清的第一印象，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

于是她惊叹于小女孩美的途中，又添了十足的怜悯，得知裴江母女在云镇受尽白眼与谩骂，小小的女孩始终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又增添了许多心疼。

江染在她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时隔多年，当她再次见到江染的时候，她才意识到那颗种子早已长成了大树。

余清不仅有着姜晓嗤之以鼻的圣母情节，还有被杨柳教育到深入骨髓的责任感。

譬如在江染这件事上，既然她插手了，就不打算放手。

眼看着江染变得局促起来，余清心知有些过了，笑了笑活跃气氛，“逗你玩的。”

说着，她起身走到衣柜，一边从里面拿出一条薄毯子，一边说道：“小染，时间也不早了，快来睡觉吧，明天你还得读书呢。”

江染看着余清忙碌的背影，想到为数不多的和余清同床共眠，紧了紧自己的校服的边沿，最终低低地嗯了一声。

雨水下到半夜就停了，江染记得是半夜三点半，至于为何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一夜没睡。

除了床小得过分，还有就是余清。

余清昨晚还提醒她不能乱动，分明她才爱乱动，甚至还差点掉下床。

江染五点过一刻就起来了，坐在房间唯一的板凳上静静地看着余清。

起初她不自在，后来因为余清爱乱动。

一张床，两个人挤着睡都费劲，余清却如此不安分。

她被余清安排睡在里面，一晚上好几次捞住了余清差点滚下床的身子。

她也不恼，就这么生生挨到五点，又从床上起来，给余清腾位置，果然就是床太小，她一起来，余清就没动静了。

第一缕晨曦慢慢洒进窗户，不过时间还早，六点多一点。

江染起身，她的腿都有些僵了，靠近床边，低头看着睡得还算安稳的人，俯下身子给她掖了掖薄毯。

尽管是夏天，云镇早晨还是有点冷的。

她的视线很容易滑进余清穿着小背心的领口，就像贪婪的狼，明明一遍遍地训诫自己，偏是记不住。

想要觊觎那一口美味多滋的食物。

等到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獠牙的不该对着余清。

于是她跑了。

到了学校还早，教室没什么人。

江染将书包放进桌匣子，动作间熟稔不过。

破天荒地，许可今天来上学了，还来得特早。

一走进门，许可甩着书包朝江染招呼一声，“欸，早啊，江染。”

江染坐在最左边靠窗，撑着头往窗外看，这个时间段，正好有大量的学生进校。

江染好久没在学校呆过，见到这样的场面还有点新奇，自然不会搭理许可。

许可也不恼，嘻嘻哈哈地凑到江染跟前，“你这人正闷，都来学校一个月了，除了我，你看班上有人跟你搭话嘛。”

江染动了动眼皮，没理人。

许可早就习以为常了，盯着江染那张惊为天人的脸看来看去。

江染皱了眉，往后缩了一下身子，这下才正眼看了一下许可。

许可瞥了瞥嘴，“啧，江染你怎么这么牛，这次考试你在年级上排名都进年级前五了，往后振兴咱们30班的雄风可就靠你了。这架势，等进了高三不得回回拿第一？”

高二下学期临近期末了，学校组织了一场年级考试，江染这次考得很不错，尽管在30班这是不可能的事。

江染觉得有些好笑，按着培养继承人的标准，高中知识就像一个大人做小学一年级的加减法，可惜这样这都是江付涛想要掌权的手段，她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罢了。

许可滔滔不绝地说着，在她看来，江染真乃神人。

她的口才那是杠杠的好，就连不待见她的老妈，也得佩服一声。

只可惜江染稳如老马，面对她天花乱坠的彩虹屁愣是连表情都没有。十足十的清冷慵懒样，眼下那两团的青黑也挡不住她的美貌，勾人得很。

许可咂咂嘴，“姐还是喜欢你这勾人样…要不跟了姐如何，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这脸，这么就……”说着还想碰江染的手。

狗改不了吃屎的德行。

江染的目光倏地就射过来了，冷得如同置身寒冬腊月，“想都别想。”

那样子果真厌恶到极点，许可怵了，举双手投降，“姐只是随便说说，追姐的女人都排到隔壁学校去了，也不差你一个。”

许可汗颜，算了，这样的人她也招架不住…

很快下课铃声响了，江染突然被班长李秀秀喊去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