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说段相声

尹西风起身指着身边的柳玥棠说道：“介绍完我了，接下来沉痛的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

柳玥棠瞪大眼睛伸手拦他：“沉痛？”

有些观众乐了，柳玥棠奇道：“您等会吧，怎么介绍我就沉痛了？”

尹西风背过手瞧他：“那怎么说呀。”

柳玥棠一板一眼纠正：“隆重。”

“哎对，”尹西风重新朝着柳玥棠的方向一抬手：“隆重的介绍一下，停在我身边这位。”

“那不还是死了吗！”观众笑，柳玥棠道：“活人哪有用停的，您说准了啊。”

尹西风：“是，隆重的介绍一下站立在我身边的这个死尸。”

柳玥棠惊道：“好家伙，直接骂出来啊。”

尹西风偏还笑眯眯的点点头，逗得观众大笑。

“别点头了！”柳玥棠呵斥他句：“你好好说，这上台没一会我死三回了，这像话吗？”

尹西风靠前安抚他：“我这为了您好么。”

“你这叫为了我好啊？”柳玥棠没好气。

“我这为了让观众朋友记住你么，你看介绍完我，掌声雷动，待会介绍完你鸦雀无声，你一尴尬嘎嘣死这了，算谁的？”

柳玥棠摆手：“没那么脆啊。”

尹西风奇道：“不能死这？”

柳玥棠抬手往台下一让：“介绍完我，一样掌声雷动，北平谁不认识我呀。”

台下果然有人应：“柳老板嘛！熟人！”

“认识，柳玥棠柳老板！”

“你瞧瞧。”柳玥棠笑着接话，抱拳拱手面向观众：“谢您诸位捧我，但我呀可不是唱戏那个柳老板，我们哥俩都是相声门的小字辈，水平一般，能力有限，您诸位多担待。”

有观众搭下茬：“你不是被清门了吗？改行了！”

“他脾气可不好呢！”

柳玥棠冲着尹西风一笑：“呀，你瞧还有知道这事的呢。”

临场有变，见柳玥棠有话递过来，尹西风不慌不忙，朝着后头喊了一嗓子：“来人！都把门给我关好了啊，把笼子里的林经理放出来，乱说话的不让走啊。”

柳玥棠都被逗乐了：“这叫什么话。”

“那不你坐骑么，护主。”

柳玥棠摆手嫌弃：“我可不骑那个啊。”

“吁——”台下起哄。

林经理撩开帘子装着愠怒看二人，柳玥棠笑着挥手让人回去，尹西风继续惊道：“哎呦怎么不拴链子就放出来了。”说着转向观众拍着胸脯保证：“您诸位放心啊，他咬人我们不赔钱啊！”

“噗”观众笑个不停，这么个小包袱让那些想刻意挑事的人闭了嘴，又把场子都热了起来，现场氛围不错，二人转过身继续说。

柳玥棠捧的瓷实，尹西风应变能力强，俩人又都擅长临场发挥砸挂，没人起哄入活入的顺顺当当，尹西风大段的地名贯口背下来，台下观众瞬间暴起掌声，演垫场活的已经很久没见观众反响这么热烈了。

底下传来阵阵笑声，小芙蓉在二楼的雅间看着，看了很久。

孟祥颔首站在门口，待他看完了柳玥棠整场演出，直到鞠躬下台，换了唱战宛城的角儿上来，小芙蓉才吩咐他进去。

小芙蓉卸了妆，很利落的短发，穿着缎面的褂子，手里搭着白玉沉香的手串。他闭着眼睛指节敲着椅子把手，起起落落压的是战宛城的板儿，似乎真的在认真听戏。

孟祥被急忙召来时便觉得不对，见着柳玥棠在底下演出他就明白大半了，虽不知二人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柳玥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家茶馆，但他能笃定的是，柳玥棠一定不会讲自己好话。

“师父，您找我。”孟祥轻声轻气的在他身边微微弯腰，似乎怕扰了他听戏的雅致。

小芙蓉睁开眼凝视他几秒，眼睑轻垂并未看他：“你还有脸站着跟我说话。”

孟祥心里一突，但还是嬉皮笑脸的往前靠了靠：“嘿嘿师父，怎么了嘛，生这么大气。”

小芙蓉眸子轻抬：“你是能耐大了，什么事都敢瞒了我，问到头上也一句真话没有。我在旁的事上宽纵你，但柳玥棠的事，我听不得一点假话，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明知故犯，欺瞒师长，旁人奚落到我头上我连前因后果都不清楚，我不该生气么？”

孟祥收了笑容：“谁在您面前乱嚼舌头了。”

“你没做，还怕旁人说吗？”小芙蓉冷冷看他一眼：“你我都从苦日子过来的，你再看不惯也不该向胡记面馆的人发难，该补给人的钱一分都不能差，我们断不能叫外人说雅安的不是。”

“您别打岔，您是说，柳玥棠替胡记面馆的人出头奚落您？”孟祥蹙眉。

柳玥棠哪里像会管他人闲事之人，他替胡记面馆的人说话，不是私下交好就是借故来找小芙蓉的茬儿叫自家师父难堪窘迫，孟祥更偏信于后者。

“他就是故意和您过不去，他看您好他妒忌！”孟祥愤愤不平：“师父，您怎么能信他的话着他的道呢？依我看，他就是自己的钱还不上，帮着面馆多管咱们要钱，叫老板免他自己的账！”

“他不是这样的人。”

孟祥拖个椅子过来:“哎呦您还别不信，近墨者黑，他天天和那帮人混一起，还能学着好了吗？您没听过他们说的那些段子，那都不说人话啊！我都学不出口！”

见小芙蓉眉头微微皱起，孟祥继续趁热打铁:“他叫咱们赔胡记面馆的钱，他自己怎么不赔？您可别说他没有，他一天三趟往窑子里跑恨不得住那，莳花馆是花小钱就能消费的地儿吗？欺贫捧娼，您说他值得人可怜吗？”

“赵会长替您清理门户就对了，他留在雅安也是败坏我们名声。老班主在世时是何其的人品贵重，门下出了这样的人，传出去都有辱门风！”孟祥见小芙蓉叹了口气，靠过去给他捶捶腿:“师父，您太念旧情了，他早就不是你印象里的他了，他根本不懂您待他的好，也不值得您继续以诚相待。”

小芙蓉没说话了，他看着台上美衣华裳的小戏子微微有些出神，仿佛透过台上的人忆起往昔。

或许孟祥说得对，他们都变了，是他自己还站在原地。或许柳玥棠说的也对，他们本该陌路再不该有交集。

“师父，柳玥棠的事儿您就别操心了，交给我去办吧，赵局长今晚还请您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