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前有狼，后有虎

如果小和尚在给他发消息，那他现在拨通的电话又是谁的！？

陆西洲猛然看向沙发对面坐着的女人。

女人终于缓缓抬起头，以一种常人绝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歪过90度，目光阴鸷，死死盯着陆西洲。

或许是想到家里还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陆西洲张了张嘴，最后没求救也没逃跑，只皱紧眉头回望着对方。

奇怪的是，那女人也没有任何动作，仅仅咧着嘴露出渗人的笑容而已。

那笑容极其怪异，红唇仿佛苍白面容上的一道裂口，高扬到耳侧，望向陆西洲的眼神带着令人心惊的暗色。

可眨眼是人类的生存本能，待到陆西洲无法控制自己的生理习惯眨了下眼睛，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陆西洲发现女人的动作变了——

她站了起来。

随后，陆西洲再次眨了下眼睛，这回女人又有了变化——

仅仅眨眼时的那么零点几秒，她仿佛瞬移似的，已经从沙发前移到了茶几侧边，离陆西洲也不过三、五米的距离。

哪怕陆西洲心态再好，这一幕也让他后颈发凉，他僵着身子，不受控制地又眨了两下眼。

这回女人动的更快了，等陆西洲回过神，女人惨白的面容近在咫尺，陆西洲几乎能从对方死气沉沉的眼眸中看见自己惊恐的表情。

陆西洲发现，似乎，只要他眨眼，女人就会离他越来越近；而只要他不眨眼，女人就会保持原先的动作，一动不动。

可人怎么可能控制住自己不眨眼呢？

女人现在就差和他跳贴面舞了，等他下一次眨眼，女人又会跑到哪里去呢？

越是在意眨眼，眼睛的干涩感便越明显，很快，在陆西洲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眨了次眼睛。

女人猛然凑近，声音却从电话里幽幽传来：“陆先生…谁在给您发消息？”

“我来猜猜，是…明德寺的那个小和尚吗？”

“他说我是鬼，对不对？”

就在女人开口的时候，小和尚的短信又紧跟着追来了。

[施主！你不会真给她开门了吧！！]

[曲小姐家也住在这片别墅区，你坚持住，我这就过去！！！]

女人伏在陆西洲怀里，冰冷柔软的手臂环住他肩膀，咯咯咯地笑起来，“他呀…您信他？”

“如果我说，他也是鬼…”

“…您是信他，还是信我？”

陆西洲心跳如擂鼓，大脑的血管像是要裂开一样，身体忍不住颤抖，手脚冰凉。

愣神间，手机再度疯狂震动起来。

[施主，我在你家门口了！]

[你开开门！]

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发过来，像是某种催命符。

[开门！]

[快开门！！]

[开门啊！！开门！！！]

与此同时，大门也被人“砰砰”敲着震了起来，动静越来越大，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东西破门而入。

“您瞧，说曹操曹操到，他来了…”女人脸上的笑容越发夸张，她仿佛没骨头的蛇，盘踞在陆西洲身上，眼神恶毒又嫉妒，“要给他开门吗…就像给我开门一样～”

“我家宝宝很喜欢你，想和你玩儿游戏呢…”

话音未落，厨房突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顾雪！？

不等陆西洲回头，一双手突然从他身后袭来，轻轻覆上陆西洲的眼睛，视线瞬间陷入黑暗。

“先生，她是谁啊…”

“是婶婶吗，能让您看的目不转睛，你们一定关系很好吧？”

少年像是完全不记得刚才两人之间发生的不愉快，说话时尾音上扬，带点少年人特有的娇憨，但陆西洲莫名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合时宜的吃味，“面做好了，咱们先吃饭吧？”

“婶婶要一起尝尝看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在顾雪开口的间隙，陆西洲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沉重感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周身阴冷的氛围也在刹那间消散的干干净净。

少年笑着松开手。

陆西洲挣扎着睁开眼，就看见曲冉已经重新回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正襟危坐，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

而顾雪站在他旁边，张开的手心里有只皱巴巴的荷包，“这是您的吗，我刚才在地上捡到的。”

荷包封口处的系带似乎比之前松了一些，但陆西洲没多想。

他只觉得可能是自己之前摸黑忙着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弄掉的，怪不得那女鬼都爬到他身上来了，平安福还没起作用。

陆西洲望着那只荷包沉默了两分钟，缓缓抬手接过来，“谢、谢谢…”

陆西洲还有点没回过神。

那些鬼，这就放过他了？

少年似乎没看懂他眼底沉淀的复杂情绪，笑眯眯地继续问他：“我看门口有人敲老半天门了，应该是点的外卖到了，我去拿吧？”

闻言，陆西洲猛然抬起头，他这才发现外面疯狂砸门的动静也突然消失了。

“别去！”陆西洲心有余悸地拉住顾雪，“我吃面就行…”

“那哪行，面条哪够三个人吃呀，而且点都点了，不吃多浪费？”少年背过脸，在陆西洲看不见的角度，用阴沉漆黑的眼珠似笑非笑地盯住坐立难安的女人，“你说是吧…婶婶？”

说着，少年随意碾了碾鞋底。

从他脚下的阴影里，隐隐传出婴儿声嘶力竭的啼哭。

“……”曲冉瑟缩了一下肩膀，藏在刘海下的视线惊恐的游离着。

三人相顾无言，最后还是陆西洲缓过劲来。

他轻轻拍了下少年的手臂，“别乱叫，这位是…邻居家的曲小姐，她家里孩子的奶粉喝完了，来问我借点，借完她就走。”

陆西洲本来想自己去的，但实在腿软的站不起来，他又不愿意在顾雪面前露怯，只能强作镇定，攥紧荷包叮嘱道：“奶粉在厨房，你去给她拿点。”

少年点头应下，哼着歌，步伐轻快地往厨房走去。

每走一步，他身后的阴影都在扭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影子里疯狂挣扎，想要脱困而出。

但很快，那只疯狂挣扎的东西又被层层叠叠数不清的鬼手按了回去，封住唇齿，连啼哭声都听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