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杀他的，不是人

S市警局问询室。

陆西洲和秦天风相对而坐。

“这么说，你和死者之间发生的矛盾，起因是你见义勇为？”秦天风随手在本子上划了两笔，抬眼看向陆西洲，“那你和顾雪又是什么关系，值得你为了他与自己的合作伙伴闹掰？”

陆西洲单臂置于桌上，撑着线条流畅的下巴，声音懒散：“我打算资助他念书，怎么，这种事也需要向警方汇报吗？”

资助？

若真只是这么单纯的关系，怎么可能在不夜城那种地方见面，又怎么可能连在他的警车上都敢亲的难舍难分！

秦天风黑着脸拆开装着资料的信封，将成打的照片丢到陆西洲面前。

“如果我没记错，你们俩今晚是第一次见吧？”

“我想…他的脸，应该让你印象深刻。”

一部分照片是从不夜城的监控里截取的，少年跟在他身后像条小尾巴，干净澄澈的笑容与不夜城格格不入。

而另一部分照片，是顾庭之。

毕业典礼上的顾庭之，参加酒宴的顾庭之，还有新闻报道上的顾庭之…这些照片中，也都有着他出镜。

差不多的年纪，格外相似的容貌。

陆西洲目光轻晃了一下，这一下悸动瞬息无痕，他淡笑一声，视线不着痕迹扫过桌面上的照片，随即，慢条斯理地将那些照片收拾整齐，装回信封。

“照片拍的不错。”

“不过…既然你有调查过我，那你应该也清楚，我是顾庭之名义上的监护人，我跟他同进同出再正常不过，这些照片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我承认，我想资助顾雪，其中一部分的原因…确实是因为他长得跟庭之相似。”说着，陆西洲转过头，顾雪正乖巧坐在问询室外，跟他隔着一面玻璃的距离，“他是天赐的缘分，是我自作主张的移情与慰藉。”

陆西洲收回视线，浑不在意地答着，半点也没有表露出被人指摘时应有的尴尬：“看在我那么配合警方办案的份儿上，秦队长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毕竟，方哲出的是车祸，一不是我开的车，二我没有买凶杀人的动机，警方没道理对我死缠烂打。”

“还搞得这么…兴师动众。”

秦天风收了笔，定定地看了陆西洲一会儿，随即向后仰身靠在椅背上，眼神落在空气中，声线低沉：“记得我之前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我问你，相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你还没回答我。”

“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以回答，因为当你犹豫的时候，你的犹豫就代表了你的答案。”

陆西洲的心，“咯噔”一声沉了下去。

他隐隐有种预感，如果再听下去，自己好不容易重建的世界观将再度崩塌。

陆西洲毫不犹豫站起身，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声音也还算沉稳和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秦天风没有阻止陆西洲离开，只是自顾自加快了语速：“这些事情确实不该和无关群众说的，但很抱歉，陆先生…你现在已经被搅和进这趟浑水里了，所以，无论你是否愿意，我都有提前告知的义务。”

“根据调查，我们发现…杀了方哲的，不是人。”

“我们称呼它为‘小丑’，因为所有与它相关的案发现场都留下了小丑涂鸦。”

“而小丑的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在你和顾雪中间产生。”

握在门把上的手猛然收紧。

陆西洲蓦地回过头，脸色阴沉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呼吸急促而短暂，“这跟顾雪有什么关系！？”

秦天风垂眸解释：“鬼杀人会遵循一定的规则…”

“而小丑的规则，就是将死亡诅咒传递给上一名死者生前最后交集的人。”

“所以，只要小丑一天没被抓住，这桩连环杀人案就一天不会完结。”

这个世界疯了。

这是陆西洲脑袋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

要不要听听看警察都在警局里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

“当然，你放心，不是人不代表我们就束手无策，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尽快把你和顾雪带回警局的原因，因为只有在这里，我才有办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警方这边也是希望你能协助我们破案…”

协助？

怕不是想拿他们当诱饵。

想起自己被吃干抹净还左右寻不到人的事儿，陆西洲简直要被气笑了。

所以说，那些根本就不是错觉，也不是有人搞鬼，而是真的有鬼！

可如果所有鬼都跟那东西似的看不见、摸不着，做事全凭心情，还不按套路出牌，陆西洲不相信警方有办法对付。

如果枪械有用，还要玄学做什么？

陆西洲捏紧口袋里的荷包。

明明头顶的白炽灯亮的晃眼，他却莫名出了一身冷汗，被如影随形注视着的感觉愈发明显，如芒在背。

顾雪的问询比陆西洲的简单很多，早早就等在了问询室门口的长椅上。

他手里捧着一杯水，目光越过腾腾热汽，一直没有离开过问询室的门。

终于，“吱呀——”一声，陆西洲沉着脸推门出来，却又在对上门外少年视线的瞬间调整好了表情。

顾雪仰头看向陆西洲，暖黄色的太阳从他身后缓缓升起，连发梢都被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像玻璃橱窗里精致的人偶娃娃，漂亮到没有人情味的地步。

天亮了。

漫长的周末终于结束了。

陆西洲上前两步，大手压上少年蓬松的发顶，“等很久了吗？”

“没有！”顾雪弯起眼睫，“他都问什么了，我看你们聊了很多，先生也说给我听听嘛！”

陆西洲刚要开口，就瞧见之前与秦天风一起去他家的年轻女警，带着一名西装革履的外国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的中文很好，一见面就非常热情地握住了陆西洲的手。

“您就是陆西洲，陆先生？”

“您好您好，久闻大名！我是文森特·佐恩，是您侄子雇佣的律师团队中的首席律师。”

“是这样的…您的侄子在国外给您留下了一大笔遗产，遗嘱上明确表示了希望您来继承，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来把遗产继承的必要流程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