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丑涂鸦

少年恍然抬头，看向陆西洲的背影。

男人的身高实在太优越，光华内敛，气质斐然，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也像是会发光，让人的目光情不自禁投注在他身上。

那是他作为顾庭之的时候，常常注视的背影。

而那个人，也是他暗自发誓要成为的人。

陆西洲确实不是会接受他人施舍的性格，想要什么，只会自己动手争取。

巧了，他也是这种人——

争不过就抢，抢不过就毁掉。

少年垂下眼，视线滑过地上用鲜血绘出的小丑涂鸦，上挑的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看着让人发怵。

他把自己往蓬松柔软的围巾里扎了扎，被陆西洲身上清冽沉稳的气息包裹着，难得也感受到了几分安定。

他像是不太好意思，扭捏着小声开口：“秦队长，这边有卫生间吗…我晚上喝水可能喝的有点多。”

“有啊，你顺着这条走廊直走就是了。”蹲在地上的小女警给他指了个方向，顺便还笑眯眯地提醒他，“男左女右，要是不小心看错了，姐姐送你条裙子穿呀，省得被当成色狼抓起来～”

顾雪笑出一个小小的酒窝，乖巧应了声，便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警署的卫生间雪白透亮。

少年静静站在镜子前。

白炽灯高悬头顶，无机质的光从上方投射下来，愈发显得镜中映照出的面容不似活人。

镜子中央渐渐涌起一丝血线，慢慢扩大、组装、拼凑，最后变成一只古怪的小丑涂鸦。

那涂鸦活灵活现地摘下帽子，冲着顾雪一眨眼，“顾总对我的表现还满意吗？”

细碎的声音从镜子里面传来，像很多个人一起开口说话，分不清男女老少，只有癫狂的笑意难以隐藏。

“我该满意吗？”

冰凉冷淡的声音伴着少年深如寒潭的漆黑眼眸，让小丑涂鸦滑稽的落下一滴冷汗。

“谁给你的勇气，碰我手底下的人？”

“碰了也就算了，他死是他自己没用，可是…事情你也给我办砸了，不是吗？”

小丑涂鸦打着哆嗦擦去额角的汗滴，“不是…这您可就有些不讲道理了，那位陆先生自己不愿意签下文件，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呀！”

“我的工作就是把那些文件送到陆先生面前，我们事先说好的，不是吗？”

顾雪看着小丑的目光像在看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闻言，他灿然笑开了，周身戾气腾然，“你？要跟我讲道理？”

下一秒，大片浓稠的黑色在他脚下炸开，阴影仿佛炸毛的黑色大猫，液体一般充斥填满顾雪四周每一寸空间，随后从镜面的四角涌入镜中，像一团墨落入水中，瞬间污染了整片水域。

鬼手张牙舞爪地扑向那只屁滚尿流想要逃走，最后却没跑掉的小丑涂鸦，将那抹猩红攥在手心。

“您、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小丑涂鸦感受到鬼爪凭空虚握的可怖力道，狼狈地挣扎求饶，“这次我一定不会再搞砸了…！！”

不等它说完，少年心念一动，那只血色的涂鸦瞬间在鬼手掌心炸成烟花。

悄无声息，血渍飞溅。

零星一点落在顾雪眼下，仿佛一颗血痣。

“啧，逃掉了吗…”

他面上笑容依旧，却能从眼底看出几分意犹未尽的杀性。

顾雪抬手，对着镜子，轻轻抹去眼角那滴血渍。

他碾了碾指尖，轻叹道：“机会往往只有一次，你把握不住就只能换别人来…如果今天来的人真是文森特，说不准会做的更好呢？”

“说不定…小叔就会接受我的礼物了呢？”

说着，他长叹一口气。

“可惜，聪明的命不够硬，命硬的又不够聪明。”

“果然都是废物。”

脚下的黑影像女巫沸腾的干锅，吃饱喝足的鬼手们发出窸窸窣窣的笑声。

[废物！]，它们模仿着顾雪的口吻嘻嘻哈哈笑着，[都是废物！]

*

陆西洲微眯着眼，斜倚着墙站着，工整的衬衫解开两粒纽扣，领带早已不知所踪，隐隐约约露出锁骨。

秦天风叼上一支烟，顺势把烟盒递到陆西洲面前，“来一根？”

“…谢谢。”

一口尼古丁灌入喉管，昏沉的大脑陡然就被唤醒了。

陆西洲想起秦天风方才用的荷包，没忍住摸了摸口袋，确定自己的那个还好端端揣在口袋里。

秦天风一看他动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种荷包是制式道具，基本只要是在特别调查组任职的，都有这么一只。”

“荷包里面装的是驱鬼符，佩戴者身边一旦发生异常事件就会发热，直接触碰到鬼怪也能起到一定的驱逐的作用。”

这么厉害的东西才卖六百六十六块钱，那是他赚了啊！陆西洲暗戳戳攥紧荷包。

秦天风深吸一口烟，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尸体上，好像一下子沧桑了好几岁，“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厉害，今天纯粹是碰巧。”

“这具身体应该死了有段时间了，在鬼气的侵蚀下已经被腐蚀的大半，那鬼又只是留了一丝鬼气用来操纵尸体，所以符咒才能起这么大作用。”

“而且，符咒绘制不易，可一旦沾上血渍就等同于被污染了，变成了一次性使用的道具。”秦天风磨了磨后槽牙，“啧，总的来说，今天这架打的…很憋屈，玛德，还是让它跑了。”

陆西洲恍然道：“所以你才一看到我的荷包，就知道我见过小和尚了！”

“可你本来不是说要去曲冉家里看一眼的吗，怎么突然又决定要直接带我们来警局了？”

秦天风叼着烟，蹬腿站起来，“你俩都被小丑盯上了，谁也不知道那疯子什么时候就会对你们下手，当然是民众的安全高过一切。”

话音未落，警署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小和尚应该是一路跑回来的，呼吸急促，额上一层薄薄的汗，噌光瓦亮的光头被阳光一打，亮的惊人。

“队长！”

“我一收到你的消息就赶回来了，那位姓陆的施主没事儿吧？”

“都怪我一时不察，被小鬼钻了空子…”小和尚好半天才喘匀了气，揉着发痛发涨的后脖颈，自责道，“谁知道那女人竟然和小鬼是一伙儿的，我刚进别墅就被敲了闷棍，打晕过去。”

“本以为这次铁定要栽了，没想到那小鬼竟然没吃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阿弥陀佛，佛祖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