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好像走在路边的狗，突然就被踹了一脚

视频中的女人知道摄像头正对着她，红唇上挑，眼神拉丝，仿佛择人而噬的艳鬼。

视频只播了不到一分钟，在女人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像是被屏蔽了信号似的，“滋啦”一声，被密密麻麻的雪花点覆盖了。

曲冉攥着笔的手，因为恐惧疯狂颤抖着，艰难在纸上留下痕迹。

[不是我！]

[那不是我！！]

秦天风在看见视频当中出现雪花点的时候，表情蓦然严肃起来。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濒临崩溃的女人，开口问道：“你说…你今天上午与这位曲小姐在明德寺见过一面，方便了解一下你们去明德寺的目的吗？”

“去求了个平安福。”陆西洲掏出荷包给两人看了一眼，“至于曲小姐为什么会去明德寺…不如你们自己问她。”

皱皱巴巴的荷包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年代感，而秦天风在看见那只荷包的瞬间，陡然激动起来。

他一把抓住陆西洲的胳膊，质问脱口而出：“这是谁给你的！？”

“是不是明德寺后山的一个小和尚，大概这么高，说话文绉绉的，笑起来很腼腆！”

“是他给你的吗！？”

比陆西洲反应更快的是顾雪。

少年还在笑着，眼底的不愉却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他箍住秦天风的手腕，往上一掰，“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动脚？”

秦天风只觉得腕骨一麻，下意识松开了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两人的目光乍一碰触，秦天风脑袋里的警报蓦地绷紧了，就好像与他对视的，不是他一拳能打哭十个的少年，而是一头护食的野兽。

他看似岿然不动、相当镇静，实际头皮麻了半边。

陆西洲受宠若惊地拍了拍少年的手臂，低声安抚他，“我没事。”

“让我看看…他们警署的人都一个样，下手没轻没重，谁知道他刚刚有没有伤到您？”

顾雪小心翼翼把陆西洲半滑下来的袖子向上挽了两圈，堆在他肘间。

陆西洲失笑。

心想，他又不是什么陶瓷娃娃，还能碰一碰就碎了不成？

但孩子知恩图报有孝心是好事，陆西洲也就由着他胡闹。

谁知道露出的手臂上还真被顾雪找见一道不甚明显的乌青，横在男人冷白的皮肤上，微微泛红。

“…我就知道！”少年唇角的笑意霎时没了，眉宇间黑压压地透着阴沉，“我就知道！”

秦天风被这眼神盯的一个激灵，像只炸毛的大狗，色厉内荏地辩解道：“…看我干嘛，我没用力啊！？”

陆西洲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不少欢爱后留下的痕迹，胳膊上这块半消退的青紫应该也是那晚的杰作。

但这事儿没法说，总不能脱光衣服给顾雪看。

陆西洲为难地看了一眼秦天风，恐怕今天这口锅他是非背不可了。

顾雪气呼呼地把陆西洲的胳膊抱在怀里。

他从药箱里扒拉出来一瓶红花油，在手心里暖了暖，轻轻落在陆西洲手臂上的淤青处，推拿揉捏的力道十足精巧。

少年上药上的认真，几人大气都不敢出。

陆西洲扯扯嘴角，强迫自己忽视手臂上传来的柔软触感，抬眼看向秦天风，“荷包是那小和尚给我的，怎么，你们认识？”

“他是我朋友！”提起正事，秦天风眼里闪过一抹焦急，“但我从下午开始就联系不上他了，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小和尚最后接触到的人应该是你身边那位曲小姐，与其在这盘问我，不如问问曲小姐知不知道他的去向。”

说着，陆西洲打开手机，翻出小和尚今晚发给他的信息，递给秦天风。

“这是他半小时前发给我的消息，或许你们有头绪吗？”

秦天风看着那一条条令人毛骨悚然的信息，脸色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冰霜，眉头紧紧蹙在一起，眼底却泄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过了一会，他才恢复常态。

“感谢配合。”秦天风站起身，示意小徒弟带上曲冉跟他们一起走，“我们会先去曲冉家里取证，等找到小和尚，我也会让他跟你报平安的。”

“辛苦了。”

陆西洲抽出还被顾雪抱在怀里的胳膊，正准备起身，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低呼。

顾雪白着脸缩回手，额角沁出汗滴：“嘶…”

意识到顾雪有事瞒着自己，陆西洲二话不说把少年背在身后的手拽了出来。

那只手很好看，白皙匀称，指甲圆润干净，手掌掌纹清晰，宛如晶莹剔透的白玉。

可现在，那块白玉中央却有一小块红斑，像是水泡被用力挤压后破裂留下的痕迹，还糊着一层厚厚的红花油，脏兮兮的看不真切。

“我没、没事…”顾雪心虚地想把手抽回去，却被陆西洲牢牢拽住，“…不疼的，我等下去洗洗就好了。”

“怎么弄的？”

陆西洲记得今晚在不夜城的时候，顾雪手上还没这块烫伤，“是下面条的时候烫到的？”

顾雪先试探着打量了一下陆西洲的脸色，见他没生气，才小幅度点了下头。

陆西洲回头看了眼餐桌上的面条。

面条已经冷了。

看得出是费了心思的，只是太长时间无人问津，已经坨成了一团没滋没味的面疙瘩。

顾雪抽抽鼻子，强打精神，反过来笑着安抚陆西洲，“没事儿，一碗面条而已，先生要是想吃，我下次再给先生做！”

少年身上还穿着没来及换下的白衬衫，被红酒打湿、夜风吹干，现在又被冷汗浸透，薄薄一层透着酒香肉色，瘦削的肩膀瑟缩着，愈发显得可人又可怜。

“……”陆西洲喉咙发干，半晌深吸了口气，低声骂道，“我不知道你手受伤了，你自己不知道吗，还给我擦红花油…你看看自己这爪子肿的，还能拿得动笔吗？”

顾雪被他骂得委屈死了，忍不住哼唧一声，结果哼到一半，鼻尖飞出来一只小小的鼻涕泡，愣是给陆西洲整破防了。

他“噗嗤”笑出声，顺手扯了把少年红透的脸蛋，“啧…滚去把爪子洗干净！”

秦天风站在玄关处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玛德，他就好像那走在路边的狗，突然就被人踹了一脚。

怎么，莫非是嫌他这只一千五百瓦的电灯泡，亮的太吵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