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含人量

小和尚话还没说完，就被血腥味熏得一个激灵。

他白着脸，捂住嘴，好不容易才忍住干呕的欲望，瞪圆了眼睛看向秦天风，“队长！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动手的时候注意分寸…你怎么又搞得血呼哧啦的？”

秦天风啧了一声，拉着小和尚的领子把人拽到身前，“扯犊子，看清楚，这能是我弄的！？”

两人身材相差极大，小和尚在他手里简直像只等比例缩小的手办娃娃。

秦天风把人从头打量到脚，确定小和尚没受什么伤，才拍拍肩膀把人放开。

“介绍一下，特别行动组队员，慧明。”秦天风转头给陆西洲随口介绍，“明德寺主持的关门弟子，组里的驱鬼符、包括你手里那枚，都是他画的。”

小和尚整了整自己被拉歪的袍子，双手合十朝陆西洲微微作揖，又恢复了那副文绉绉的做派，“陆施主，见之无恙，我心甚安。”

陆西洲点点头，正要开口寒暄，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镜子碎裂的声响。

秦天风听出声音是从卫生间的方向传出来的，脸色骤然一变：“不好，顾雪！”

陆西洲几人赶到的时候，少年已经倒在了地上。

正对着隔间的镜子中央裂开了一道黑色缝隙，裂纹如蛛网一般扩散至整张镜面，黏稠的猩红色血液从中潺潺流出。

“顾雪！”

陆西洲两步冲到顾雪身边，把人抱进怀中，动作生疏地测了测他的脉搏和鼻息，直至感受到轻微震颤才长舒一口气，“…还好，还活着…”

慧明扒开顾雪的眼皮瞧了一眼，经验老道地给出建议：“没事，应该只是受惊过度导致的昏厥，让他休息一下缓缓，如果之后还有出现什么不适再去医院检查也不迟。”

秦天风皱眉给现场拍照，破碎的镜面映出男人愈发难看的脸色，眼里怒意升腾，几乎要烧出火星。

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之前“小丑”还知道躲着他们特别调查组走，知道案件一旦被发现，他们就会像嗅到血腥味儿的鲨鱼一拥而上。

现在到好，直接跑到他们眼皮子底下作案！

怎么，嘲笑他们灯下黑吗！？

秦天风捏了捏鼻梁，见陆西洲抱着顾雪不说话，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他也着实是没想到“小丑”这次出手这么快，所以没有准备…但这也不失为一个机会，一个能推陆西洲一把的机会。

“去休息室吧，那边有床和沙发，你忙了一晚上也可以伸伸腿。”

陆西洲沉着脸站起身。

顾雪身形单薄，像轻飘飘的纸片，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重量。

少年眼下飞渐上的血渍被抹开，在眼尾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那个位置很熟悉，顾庭之眼下、靠近眼尾的地方也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笑起来的时候格外生动。

明明陆西洲已经竭尽全力想要将这两人分开，他不想让顾雪作为顾庭之的影子活下去，可偏偏每次都会因为一些意外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界限。

“陆先生，就像我之前说的，只要小丑一天没被抓住，这桩连环杀人案就一天不会完结。”秦天风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悄悄打量陆西洲的表情，“你和顾雪同学也就会一直生活在危险中，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见的事。”

陆西洲把顾雪轻轻放在警员休息室的床上，眼神既冰冷又清醒，“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诱饵？

还是什么更危险的事？

旁敲侧击半天终于听见自己想要的回答，秦天风悄无声息地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特殊行动小组。”

“…？”

意料之外的回复，陆西洲没能跟上他的脑回路。

坐在一旁的慧明显然也有些绷不住自家队长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

小和尚慢吞吞开口：“队长，虽然招聘工作确实是重中之重，但现在不是拉人入伙的时候，我们还是以正事为主吧？”

“小孩子别打岔，我没开玩笑。”

秦大队长笑的有些痞气，像只大尾巴狼似的托着腮看向陆西洲，“你身上的味道很复杂，这说明你的含人量不算很高，正是适合养灵的体质。”

新的名词出现了，含人量。

虽然陆西洲没太听懂，但不知道怎么的，听起来好像是在骂他…

说着，秦天风拿起一只类似测温枪的东西在陆西洲身旁“滴”了一声，屏幕上硕大的“95％”让小和尚瞬间瞪圆了眼睛。

他皱起眉头，喃喃自语：“含人量95％，不应该啊…”

“我之前给施主算过，单看这面相也不该是见煞的类型，更别提养灵了，弱一点的鬼在他身边待久了都会被阳气灼伤才对，含人量怎么会这么低？”

陆西洲抬手打断两人自说自话的行为，“含人量是什么东西？”

秦天风摸摸下巴，给他举了个例子：“首先，我们假设一个完全生活在正常世界，完全没有经历过任何异常事件的正常人的含人量为100％，那么每次他身边出现异常事件，他的含人量都会因为这件事的影响程度而降低。”

“但这种降低的速度是极为缓慢的，换算成数据，每次大致会降低0.01％～0.05％。”

“现在灵气复苏，那边的世界其实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这边世界的秩序，所以真正100％含人量的正常人其实已经很少见了，但大部分民众的含人量都还保持在99％以上。”

“像你测出来的95，可以说是非常低的了，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大部分异常事件都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丢掉小命。”

陆西洲掀了掀眼皮，没听明白含人量低是好还是不好，干脆问他：“那你的含人量呢？”

“我记得队长上次测的时候，就只剩83％的含人量了？”小和尚先一步接过话茬，“现在只怕更低了。”

秦天风白了慧明一眼，解释道：“含人量越低也就越靠近那个世界，可以动用更多的力量，也更容易迷失自我。”

“但那也是含人量降到50％以下需要担心的事情，现在说迷失还太早。”

秦天风随手从果篮里摸了个苹果，袖口滑出的刀片在他指尖仿佛灵活飞舞的蝴蝶，顺着圆润的弧度削出一条长长的苹果皮。

“降低含人量最快的方法就是养灵，将灵体…也就是鬼魂寄养在身体中，相当于每时每刻肉体都处于异常状态，含人量自然会降低。”

“但养灵是有条件的。”

“根据实验结果表明，只有含人量98％以下的人，才有可能完成吸纳灵体这一步。”

“可…”

可你刚刚不是说大部分人的含人量都还维持在99％以上？

陆西洲欲言又止。

秦天风看出他想问什么，努努嘴示意小和尚，“他，天分。”

然后又竖起大拇指点了点自己，“我，努力。”

“不过，像你这种，天生含人量就只有95％的人，我到目前为止也就只见过两个。”

秦天风放下水果，抽出茶几上摆着的湿巾，敷衍地擦了擦手。

“一个已经死了，还有一个，我们叫他‘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