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领养

他问谢倾辰道：“澈泯是为什么来的这里，你知道吗？”

谢倾辰仔细的回想了一下。

“好像，是一年前来的吧，澈泯在来我们这里之前，在另一家孤儿院也呆过一年，后来好像被一户人家给收养过，但是也不过半年多的时间，那户人家就再次把他送回孤儿院了，原来的孤儿院不肯接收他，这才辗转被送到了我们这里。”

林寂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样的经历，也难怪澈泯养成了这样的一个性格。

“那他的亲人呢？”

“之前的孤儿院记载不是很详细，但是澈泯是被他们在孤儿院门口发现的，应该是被人丢在那里的……”

“这些混蛋……”

“我听说，之前收养澈泯的那家人对他并不好……”

“孤儿院收养都不审核家庭资质的吗？有很多人不配为人父母的，难道他们不清楚吗？”

“唉……”

林寂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两人相对无言，沉默良久……

有些心结是从小的经历造成的，起码澈泯的就是这样，他从小被你抛弃，又被人虐待，而且被再度抛弃，所以他不愿意你成为你任何人的麻烦，尽量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样的孩子，注定是敏感又自闭的，要想解开他的心结，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林寂和谢倾辰同时叹出一口气，有些无措。

澈泯抱着被撕碎扔在地上踩的脏兮兮的纸盒回了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的把上面沾染到的灰尘擦干净。

有眼泪滴落在纸盒上，一小滩水渍在纸盒上蜿蜒。

澈泯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用力的咬住嘴唇，小心的不让自己呜咽出声来。

真是没用啊，明明已经尽量小心了，还是连一盒巧克力都保护不好！

澈泯在心里面狠狠的责备自己，他应该怎么去跟独清说呢，说自己连他给的巧克力都守护不好，要怎么守护他们之间的友情呢？

澈泯拿出独清戴在他脖子上的水晶吊坠，眼泪掉到了上面，他小心的擦去眼泪，将吊坠紧紧的贴在心口，在心里默默的对独清说着对不起。

澈泯在想下一次独清来看他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跟他道歉。

可是澈泯不知道，他和独清光这一别，就是几年……

澈泯回到院长单独安排的新房间，孤儿院不算富裕，能挤出一间单独的来给他就不错了，自然是简陋的很。

一张双人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小衣柜，墙壁上贴着林寂买的儿童墙纸，但是年久失修，露出了下面一些刷的惨白的墙壁，最后还有天花板上刺眼的白炽灯。

澈泯擦了擦眼泪，看了眼铺好的床和空荡荡的上铺，略微放松了下来。

他坐在床上，脱掉鞋子，把自己缩进被子里，手里紧紧拿着水晶吊坠。

那种很难受的，酸涩的情绪又一下子猛的涌上来，澈泯蜷缩在被子里，眼泪一连串的住不住的掉下来，落在枕头上，染湿了一片。

大概是前一天睡得早，第二天澈泯起床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他推开门，看到了早早就起床了的生活老师，生活老师看见他，惊讶道：“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多睡一会儿，这个年纪小孩就是长身体。”

澈泯低着头一言不发，任由着生活老师在他耳边唠叨，眼里充斥着漠然与麻木。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微微用力，仿佛在拿着什么东西。

老师转过身，给澈泯倒一杯热水。澈泯轻轻的抬起头看着老师的背影，右手颤抖着像是在抚摸什么。

她接好了水走过来，他眨了眨眼睛，蔚蓝色的眸子里满是依赖和澄清。

老师朝澈泯招招手，牵着他去吃东西。

澈泯被老师牵着，一步一步的走向大门，推开，清晨的晨曦亮堂了整间屋子。

转眼间，澈泯在这间孤儿院内又呆了一年。

今天照例是叫孩子们起床，老师悄悄的对澈泯说：“今天会有几个家庭来领养孩子，你好好表现，穿的干净点，早点找到养父养母总比待着孤儿院好，院长可没钱供你们上学。”

澈泯乖巧的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还要等独清呢，他要是走了，万一独清来找他找不到怎么办？

澈泯看着生活老师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小声说：“我要等独清。”

澈泯待着房间里，看着窗外那只在树上搭巢的鸟，愣愣的发呆。门外的声音逐渐热闹起来，听起来是收养孩子的那几户人家到了。

孤儿院的孩子们争先恐后的跑出来，盼望着自己会拥有父母，心里幻想着这就是自己的养父养母。

林寂笑的特别开心，走上去带着这些小康家庭去看看每个孩子。

澈泯躲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喧闹声，只觉得孤寂。

“！”澈泯突然被拉起来，被拖着往房间外去。

“叫你好好打扮一下！你偏不听，要在孤儿院耗一辈子吗，一辈子都没爹没妈吗？！”生活老师气急败坏的带着澈泯去大厅，全然没有注意到澈泯逐渐暗沉下来的眼神。

澈泯被老师一带入场，就受到了极大的关注。其中一位女士看着澈泯这张脸，眼睛一亮，显然是看中了，她旁边的先生也勾起一抹微笑。

澈泯那蔚蓝色的眼眸中是海水特有的干净与澄清，浅蓝细格的衬衣，手腕处松松挽起，手缩在袖子里，全身荡漾一种乖巧温柔的气息，容易使人忍不住怜悯。

谢倾辰看见二位的态度，就知道澈泯怕是被他们看上了，于是主动介绍，“这孩子叫澈泯，性格特别乖巧，是平时最听话的了。”

叶常尘推了推眼镜，“我喜欢这孩子的眼睛。”

李霞挽住她老公的手臂，笑魇如花，“我也喜欢这孩子，长的真俊，看着也乖巧。”

林寂笑着说：“不知道澈泯是不是混血，从来也没去检查过，也不知道他父母是谁，但是他确实是孤儿院里最漂亮的。”

叶常尘脸上的微笑不变，没有搭林寂的话。

他确实是喜欢这孩子的眼睛，喜欢这双眼睛里的淡漠和仿佛要溢出来的颓然。

他转身，对谢倾辰和林寂说道：“就这位叫澈泯的小朋友吧，我们领养了。”

林寂带着叶常尘李霞去办理手续，留下谢倾辰招待客人。

澈泯被安排到一旁的小沙发上坐着，脸色愈加不妙。

他躲在沙发后面，死死的盯着叶常尘和李霞，手习惯性的合拢，想要扼住什么，可惜掌心空空的。

叶常尘似是亦有所感，突然回头和澈泯的目光碰到一起，他挑起嘴角，满意的看着脸色更加难看的澈泯。

手续很快办好，澈泯已经不再属于孤儿院了，他该被称作叶澈泯。

不过……叶常尘看了看被妻子牵着的澈泯，觉得还是不要逼太紧，不然就没意思了，他收养澈泯可不是为了马上把澈泯逼上绝路。

他从来没有放过澈泯眼中的一丝希冀。

走出孤儿院，坐上轿车，澈泯开始逐渐迷茫起来，浓浓的不真实感才姗姗来迟的将他包裹起来，今天高度紧绷的精神既然让他在车上睡着了。

等他醒了的时候，已经到了一间陌生的房间。

蓝色的木制书架书桌，白色的床，巨大的衣柜链接着旁边的全身镜，柔软的席梦思和孤儿院完全不一样，墙上的墙纸干净而明亮。

澈泯不真实的坐在床上，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赤着脚，踏在木质地板上，来的全身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蔚蓝的眼睛让他厌恶，黑色的头发凌乱的散落着，皮肤白皙，又透露出一种灰败。

本该是桀骜不驯的长相，那双柔软的眼睛却使整个人都乖巧了起来。干净，不染尘埃——是一个孩子的眼神。

澈泯拉开衣柜，里面早已放了全新的服饰，他将柜门关上，右手伸进兜里，握住独清给的那颗吊坠，才感到一丝心安。

他怎么就离开了呢？他为什么要离开？！澈泯眼眶逐渐变红，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他左手捏紧，心中逐渐兴起一股信念。

他要变得更优秀，他要找到独清，他要自己做决定，而不是被别人压着做决定！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澈泯猛的一回头，下意识的慌忙把吊坠握住，仿佛门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他紧紧的盯着这扇门，看着它缓缓打开，看着那只脚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刷了油的皮鞋走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澈泯往上看，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叶常尘那张脸。他一头黑色短发，抹了发胶梳的整整齐齐，脸上戴着一副金框眼镜，身着黑色西装，整个人显得温文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