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废品

就在澈泯还在着急捡钞票的时候，独清将一笔横财收入囊中，丝毫不管这笔钱对于澈泯意味着什么，拍拍屁股走了。

澈泯连忙从地上站起，快速冲向独清，然而独清早跑了一步，他的个子比澈泯高，步子也大。

他还回头炫耀似地吹了一个口哨，对澈泯大喊道：“你要是追我的话，地上的钱就被别人捡走了！”

澈泯步子一顿，回头望向地上剩余的钱，踌躇几秒。

不过几秒的功夫，独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澈泯站在空荡的教学楼道中，一阵穿堂风穿过，透过他空洞的灵魂，激起自心底深处升起的恶意。

他该死。

他为什么不死？

咚！

一扇门狠狠关上，将澈泯的思绪拉回。

呼啦的风声吹动被主人遗忘在书桌上的课本，澈泯定定看着另一个大开的教室，里面的排布明明和自己班级的一样，他却觉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只要是他在的地方，都是魔窟。

澈泯失了镇定，那是他一年全部的开销，下半年交的学费都在里面，他要怎么办？

李霞将钱交给澈泯的时候，就没有提过，让他交给小饭桌阿姨保管，而从小不信任别人的澈泯，自然不敢将维系自己生存的重要钱财，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原本的那个阿清，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信任。

澈泯颓然地回到教室中，等大眼睛看着地上散落的纸币，他一直忍耐着，可为什么还是被人盯上？

肺腑被一把火烧着，把他的视线烧得模糊，泪水从他大睁的双眼中间砸在地上。

一定是他做的不够好，如果走的再快一点就不被独清抓住。

如果能将钱藏得更隐蔽些，就不会被抢走。

都怪他，都怪自己。

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学生们忙着回家，因此校门口安静得要比平日更早。

门卫本来打算将大门关闭，顺便将小门也锁上，谁知刚锁上一个声音从背后升起，如幽灵一般难测。

“可以让我出去吗？”

门卫差点跳起来，他扶着胸口回头，刚想训斥一句，却被眼前的一幕惊住。

“你……你怎么了？”

站在他面前的澈泯，双眼通红，瞳孔中却没有半点生气，本应该背在身后的书包，被澈泯紧紧抱在怀中。

澈泯沉默不语，绕开门卫想要出去。

“你别走！”门卫伸手挡住澈泯离开的步伐，皱眉认真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我给你家长和老师打电话？”

两个称谓让澈泯受激，连连摇头，“不，不要给他们打电话！”

门卫点了点头，叹息着问道：“那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只要你说，叔叔能帮你的，一定帮。”

若是放到平时，澈泯一定会将事情堵在心中一个人消化，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人帮助他。

“真……真的吗？”

门卫一笑，拍着澈泯的肩膀，澈泯却往后一退。门卫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一声，“你说，我算是你叔叔辈，见识肯定比你多。”

澈泯抿唇，踌躇了许久，才慢吞吞地问道：“那请问你知道，哪里能赚到钱吗？”

门卫一愣，很快反应回来：“你被人抢钱了？”

在新竹园，很多逞凶的孩子，尤其是高年级的孩子，喜欢向那些没有反抗之力的小男孩小女孩收取保护费。

照澈泯的模样看，可不就是那些被抢孩子的模样？

“孩子，我告诉你，如果你在学校被欺负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老师和家长。”门卫苦口婆心地说道：“那些小屁孩就是仗着你们不会反抗，你啊也不要一直让着，一味的忍让直会让他们变本加厉。”

门卫说得句句在理，尤其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学校当中。

可惜澈泯从小接受的思想灌输就是：

不能给父母添麻烦。

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如果你没有错的话，别人为什么只欺负你？

门卫说的话，让澈泯有了一丝的迷茫，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反抗了之后，就能让对方忌惮吗？

不是的，独清不怕。

独清惹出了多少事，但最后还是好好的，门卫说得太轻易了，事实不是那么简单的。

澈泯倒了一声谢，否定了门卫的猜想。

“是我……想买游戏机，但是却不小心弄丢了一部分钱，我……”

他假装自己很委屈的样子，实际上他现在的状态，也不许要多假装，一看就能知道受到了委屈。

“我怕被妈妈发现，骂我。”

门卫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澈泯，澈泯连忙将自己的书包打开，将几张钞票露出来给门卫看，加上澈泯本身出众的容貌和端庄的举止，门卫这才相信。

“你要是想赚钱，那路子就少了，你才是个初中生，初中毕业后还能去一些网吧做网管什么，现在没有地方会要你的，要了你不就是雇佣童工？那是犯法的。”

澈泯眼里的希望逐渐落下，所以没办法了吗？他的钱只能被独清夺去了吗？

许是看到澈泯眼中的失望，门卫不忍，给他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不如和你父母坦白，或者用自己给家里干活换钱，既尽了孝道又成全了自己，这不是一举两得？”

澈泯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谢谢叔叔。”

这种办法对于被人来说或许管用，但是对他不行。

他得不到父母的偏爱，他只是一个养子，要是被李霞知道自己弄丢了这笔钱，他的处境会更艰难。

毕竟他们让他来新竹园其中一点，就是因为学费便宜。

澈泯粗略地数了数，少了两千块。

这两千块对于澈泯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澈泯失魂落魄地往校外走去，正巧一个收废品的车从门口驶过。

开车的中年男人和门卫熟识，将三轮车停在校门口，下了车说道：“俺来了，知道今天学校放假，俺特意将最大的车蹬来了。”

门卫收回看向澈泯的视线，将大门打开，让收废品的人将三轮车骑进来，对他说道：“还是老样子，这功夫搞卫生的人应该将垃圾扔到了楼下，你去捡吧。”

“诶，行。”

澈泯站在门口旁，定定看着那辆写着收废品的三轮车。

牌子上回收的东西很多，尤其是各种瓶子，塑料瓶是一毛，玻璃瓶是两毛。

澈泯抱着书包，盯着那辆三轮车越来越往里，门卫回头看见澈泯还站着，叹了一口气说道：“孩子，回家吧啊，回家和父母好好说说，他们不会怪你的。”

能给孩子一笔钱自己买游戏机的父母，不会过度责骂，是这个孩子太不了解自己的父母了。

门卫这么想着，却没想过这笔钱到底是不是用来买游戏的。

很多事，就算是经验丰富的成年人，都没办法推测完全。

澈泯点点头，转身离开学校，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拐角处等待着。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刚才进学校收废品的中年男人出来了，三轮车上满是饮料瓶子，中年男人带着笑，让脸上的沟壑变得更深。

突然从街角处蹿出来一个黑影，吓得他差点从车上跳下来。

“这位叔叔。”

澈泯抱着书包，礼貌地询问道：“请问我要是捡到塑料瓶的话，能和您换钱吗？”

中年男人性子平和，听到澈泯的话后，忍不住赞叹道：“小娃娃这么小，就知道赚钱啦？以后长大肯定有出息。”

紧接着他说道：“但是我只收一百个瓶子以上的，要不然不值得我跑一趟。”

澈泯急了，连忙道：“那我给您送过去，您给我一个地址。”

中年男人点点头，指着前方，“看见前面那条街了没？从那条街中间的人行三岔口进去，后面是一片平房，我家就在尽头，哪儿很好找，你一看就能看见了。”

澈泯对周围的建筑还算比较了解，听到中年男人的描述后，大抵知道了位置，连忙点头：“好的，谢谢叔叔。”

中年男人很少碰见对他这么客气的孩子，笑着说道：“行，那我先走了，你一个人回去注意安全。”

澈泯抿抿唇，往后退了一步，将道路让出来。

他目送中年男人离开，心里终于有了点底，虽然不能立即将钱赚回来，但只要自己能在手中的钱用尽之前，将之后的费用赚出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