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母子交谈

翌日清晨。

澈泯一夜无梦，醒了个大早，周遭陌生的环境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他揉了揉眼睛，换了衣服走出房门。

李霞不知何时又坐到了餐厅，面前摆了两份早饭，见澈泯出来，冲他招了招手，“过来吃饭吧。”

澈泯点了点头，一路小跑过去做好。

李霞今天做得早饭是培根和蛋，还配了面包和牛奶。

澈泯小心翼翼地拿起刀叉，小口吃着早饭。

李霞拍了拍手，将手上的平板放下，也拿起刀叉开始切盘中的食物。

澈泯很好奇今天为什么只有两人份的早饭，但他却不敢问。

他从小被教的就是不要多事。

只因为就算他多事，像普通孩子那般去亲戚面前嘴甜两句，换来的也不是惊喜与糖果。

而是没有止尽的嫌弃与厌恶。

偶尔还会招致谩骂与殴打。

“这野孩子是哪来的？？”

“他爹真是遭了罪啊，也不知道怎么被老婆给绿了……”

“野种就是野种，一点规矩都不懂，跟他妈一样……”

“快点滚吧！”

他看过太多那种眼神，以致于只要远远见到，他就想躲开，想躲到九霄云外。

“你爸今天单位有事，提前走了，一会儿我送你去学校。”

李霞饶有兴趣地看着澈泯的瞳色逐渐变深，那天真的眸被怨恨所占据后，发出了诡异与美丽并存的色彩。

而李霞在那眸子变得危险之前，出声打断了他。

几乎就是那么一瞬间，重新变回了孩子般的柔软。

确实有趣。

“谢谢……我自己去也可以。”澈泯垂下头，手又摸到了那个吊坠，小心翼翼地摩挲了两下，才算是松了口气。

李霞轻声笑了笑，说道：“跟妈客气什么，再说了，你认识去学校的路吗？”

澈泯当然不认识，刚才那也只是习惯使然的拒绝而已。

澈泯摇了摇头，笑了笑，说，“好，谢谢妈。”

李霞满意地揉了两下澈泯柔软的发，笑言，“快吃吧，别迟到了。”

澈泯狼吞虎咽地将餐盘里的食物给解决干净，然后一边扯来一张纸擦了擦嘴，一边开口。

“真好吃。”

李霞眯起眼睛笑了一下，将两个餐盘都端到厨房扔进洗碗机里，走到玄关处将风衣外套穿在身上。

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无比。

那外套仿佛是为李霞量身定制的一般，长短大小都与她的身量正好合适，又衬得她温柔了几分。

“愣着干什么，要迟到了。”李霞又眯着眼睛笑了一下，伸出手等着澈泯来牵。

澈泯紧紧地盯着那莹润洁白的手，他还没见过这种手……

记忆中，自己“母亲”的手是粗糙的，并且总带着伤口。

她从不会刻意处理那些伤口，又或者她根本无暇顾及。

有些是澈泯的“父亲”造成的，有些是她打澈泯时用力过猛留下的。

不管哪种，在她的刻意忽视之下，都只会留下粗糙的疤痕。

但那与澈泯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就他的记忆来说，母亲从来没有温柔地牵过他，那双手给他留下的记忆，除了手中的棍子，就只剩下死命拽着自己的领口。

可面前这却不同。

澈泯不自觉地在书包上蹭了两下，才敢颤颤巍巍地将手放到李霞手中。

下一秒，李霞就将澈泯的手紧紧握住。

李霞这才彻底感受到了少年的纤细与脆弱，是一种与他眼神极度不相符的脆弱。

“太瘦了。”李霞喃喃了句。

澈泯没有听清，眨了两下无辜的眼睛，问了句，“什么？”

“你太瘦了，在孤儿院里吃不饱吗？”李霞的手捏了捏少年薄薄的肩膀，诧异地问了一句。

“吃得饱！也有人会给我们送零食！”澈泯急急忙忙地解释。

虽然那些零食都被人抢了……

也许是从小到大没有人对他好过，所以哪怕一丁点儿恩惠，他都能记很久。

院长和副院长，虽然平常忙碌地见不着人影，可对他确实温柔善良，这对于澈泯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恩惠了。

何况，何况林寂还让他和独清成为了朋友。

独清……

澈泯一想到这里，心中就有些难过，手又不自觉地去摸那个吊坠。

“嗯……喜欢吃什么，我下午去给你买些。”李霞没错过少年眼中都阴沉与柔软。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却被那眼睛巧妙地糅合在了一起。

这孩子，也许本应该万众瞩目才对。

“都可以……不，不吃也行，我不爱吃零食的。”

有个家，有饭菜就够了，澈泯哪还敢再去奢望除这以外的零食呢。

“你什么都不喜欢，反而会让我有些难办。”李霞笑着为澈泯拉开了车门，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走路，竟然这么快就到了停车场。

“会难办吗？”澈泯将安全带老老实实地绑在身上，疑惑地问了一句。

李霞也在驾驶座上坐好，随后点了点头，说，“因为不知道买什么，就会买一堆东西回来，如果你不喜欢吃，丢掉也是浪费。”

李霞说完后，就打火发动了汽车。

澈泯在听完李霞的话后沉默了很久，终于在快到学校的时候开了口。

“那我……想吃巧克力可以吗？”

他满怀期待地看向李霞，李霞用余光瞥了眼澈泯，不得不说，澈泯满心满眼的希冀确实让李霞有些动容。

就好像。

这孩子真的是自己的儿子一般。

这种被人期待着的感觉，而期待的内容居然还只是自己的一点举手之劳。

“当然可以，放学你爸会来接你，回家你就能吃到巧克力了。”

李霞将车停下，微微地惯性让澈泯整个人向前顷了一阵。

可这一切都难掩他的兴奋。

“谢谢妈！”

“快去吧。”李霞帮澈泯将安全带拨开，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下车去学校。

看着澈泯欢快，甚至偶尔还小跳一下的步伐，李霞笑着摇了摇头。

这样的日子，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还算不错。

后面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李霞将口袋中的墨镜戴上，重新发动了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