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们是朋友

医生是个漂亮的阿姨，在看到澈泯的一刹那，不由自主地赞叹了一句：“你的眼睛好漂亮呀。”

澈泯的身体一僵。

他垂下眸子，眼中的颓败和冷硬一闪而过。

“他的胳膊被铁钉划伤了，伤口不小，得给他打针破伤风吧？”江笠询问医生。

医生闻言，检查了澈泯的伤口，点了点头，道：“最好打，以防万一。”

说着，便去准备了。

江笠冲着澈泯招了招手，澈泯乖顺地上前来，他看着医生摆弄着手里的针管，针尖寒光闪闪，让他莫名生惧。

他头一次鼓起勇气，看向医生小声道：“阿……阿姨，打针痛不痛？”

医生被他逗笑了，她对这么小又长相精致的孩子没有抵抗力，闻言冲他温柔地眨了下眼睛，笑道：“不会很痛啦，很快就好啦。”

澈泯有些紧张。

他注视着医生清理了他的伤口，用棉球沾了酒精，轻轻地擦在他的皮肤上。

凉飕飕的。

接着，胳膊上突然一疼，那根细细长长的针头已经扎进了他的皮肤里！

到底是年龄小，澈泯忍耐片刻，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在，针很快就拔了出来，医生重新夹了个棉球，按到他的胳膊上。

“用手按压住，记得不要揉哦。”

澈泯伸出小手，按照医生的嘱咐按住了棉球，忍不住轻轻地吸了口凉气。

这么一按更疼了。

江笠带着他出来了。

他的眼眶还有些发红，亦步亦趋跟着江笠，看着身上乱糟糟的衣服，甚至还沾染了血迹，一想到放学回家后要面对养父母，他有些发愁，还有些内疚不安。

他给老师，给养父母添麻烦了。

在医院的时间没多久，澈泯在打针后就被送回了学校，周围的同学顿时好奇的围了过来。

“澈泯，你是真的跟人打架了吗？”

“你都跟老师说什么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澈泯，你打架输了吗？还是赢了？”

这些问题澈泯都不想回答，不由抿紧了嘴，手下意识的伸进口袋，紧紧的握住了失而复得的吊坠。

同学们见澈泯又是这样一言不发，顿时就有些不满意了，自从澈泯到来，他们自认对澈泯很友好，可是澈泯却总是对他们不理不睬。

七八岁的孩子根本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不高兴了，自然就会发泄出来，可不会在意自己的话会不会伤人。

“澈泯，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好看，所以才不想搭理我们？”

“就是，你这种行为叫做，叫做高傲，对，就是高傲！”

二年级的孩子虽然懂得不多，但也都有隐约知道，高傲不是一个什么好词汇，在听到有人这么形容澈泯之后，便跟着起哄。

“高傲的澈泯！”

“太过高傲的人，是会让人厌恶的。”

澈泯不记得是谁说过这句话，在他的理解范围里，高傲的人就等于厌恶的人，此时听到同学的起哄，顿时想起了自己被抛弃，被孤立的日子。

眼里顿时涌起了泪花，难道他真的就是一个只会让人厌恶的人吗？

“你们别太过分了啊，澈泯他不想说，你们干嘛逼着人家说？难道你们什么事情都会跟别人说吗？”

看见澈泯的头越来越低，浑身透着难过的气息，薛朝顿时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的吼了一句。

薛朝本来就是这个班级的小刺头，他这一吼，大家顿时不敢在起哄，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

见人都散开之后，薛朝很满意自己的“威信”，轻轻点头头坐了下来，小声对澈泯道：“好了，他们不会再说你了，你别难过了。”

薛朝拍那一下桌子，不但“镇住”镇住了那些同学，就是澈泯都被吓了一跳，蓄在眼中的泪水一下子掉落，在听到薛朝的话之后，顿时没那么难过了。

此时听到薛朝这温柔的话，不由抬头看向薛朝，有些疑惑的小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澈泯刚被眼泪洗刷过的眼睛，格外的明亮，此时盯着薛朝看的时候，就像一块上好的蓝宝石，导致薛朝很多年以后，依然记得这一双明亮耀眼的眼睛。

“因为，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我们是朋友？”

澈泯有些惊讶的微微睁大了眼睛，薛朝是第二个跟自己说是朋友的人，而第一个则是独清。

看着澈泯有些惊讶的样子，薛朝莫名觉得心情很好，笑着道。

“对！我们是朋友！”

放了学后，澈泯穿过人群，急急忙忙往校门口跑去。

校门口等候的家长三五成群，互相说着孩子的教育问题。街对面路牌旁，叶常尘倚在轿车旁，猩红的烟头忽闪忽灭，薄烟将他的面容遮盖住大半。

透过些许的缝隙，他看见那孩子小心而又敏感的眼神。

蓝色如同大海的眼中，酝酿着即将狂暴的担忧。

他嘴角不禁带了笑，目光在澈泯的嘴角略过，一路向下，落到他的袖子上。

澈泯察觉到叶常尘的视线，连忙将袖子藏在身后，他张口，香烟钻进了他的口鼻中，呛得他连连咳嗽。

“对……对不起，爸……咳咳，我不小心……咳咳，摔倒了。”

叶常尘欣赏了他惊慌失措的表情片刻，将烟掐灭，半蹲下身子，担忧地问道：“摔倒？摔倒会将脸也摔到吗？”

在澈泯忙着用手挡住脸上伤痕的时候，他趁机揪住澈泯的袖子，稍微用了点力，澈泯就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头磕在叶常尘的胸膛上。

“袖子上还沾着泥土，可不像是摔倒撕裂的样子。”

男性温暖的体温包裹着澈泯，让他整个人都暖烘烘的，憋在心里的委屈，顿时找到了宣泄口。

“我……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人。”

叶常尘攥住他的小胳膊，拇指不小心压到他的伤口，疼得澈泯倒吸凉气，却没有喊痛。

他不希望给叶常尘留下坏印象，让他以为自己是个不稳重，会在校园狂奔的坏孩子。

“哦？只是这样吗？”

叶常尘语气轻松，却猛地让澈泯一怔。

他真的惹爸爸生气了，他觉得是自己的错。

“对不起。”

澈泯被叶常尘从怀中扶起站稳，头垂的低低的，就要碰到胸膛上。

叶常尘在他眸底闪过一丝绝望的时候，适当开口。

“我的意思是，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他举起澈泯的手，眼中充满了悲悯和怜惜，“其他地方呢？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

澈泯的眼中，重新焕发出希望的光彩，如同蓝宝石的瞳孔倒影着叶常尘慈父的面容。

“嗯，那就好，我们回家吧。”

叶常尘将车门拉开，让澈泯坐进去。车内独属于叶常尘的味道，让澈泯有些紧张。

他的眼睛不敢四处看，脑海里始终记得叶常尘刚才片刻的沉默。

自己真的……太令人讨厌了吧？

不过幸好，他没有太过怪罪自己，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车慢悠悠地开，澈泯的精神放松下来，开始小心地看着车内，突然他发现在仪表盘上，有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

这……是爸爸给妈妈的吗？

或者……

澈泯想到白天的时候，妈妈说回家后就能吃到巧克力，这会不会是……给他的？

他不敢再看，却又忍不住心里的雀跃。

可是一路上，不论他看多少眼，甚至被叶常尘捉个现行，叶常尘也没说一个字。

叶常尘眼睁睁看着澈泯从兴奋雀跃，到万分期待，再到逐渐失望，甚至于眼神趋于冷漠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