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山连景

出侯府的一路是晟越想象不到的顺利。本担心有人阻拦从后门出去，可是这一路上的人都避之不及。所以当晟越坐在侯府门口的时候，只有侍卫和看门官招呼阿疯把这个疯子带走。晟越走在那条从前的道路上，直到看到那一辆繁复瑰丽的侯府马车。黑楠木为车身，雕梁画栋。两只骏马踱着方步，徐徐前行。真有晟威侯府的气派。

晟越把家仆的尸体扔在马车前。

可是那个马车夫，未置一词。他跳下马车，怔怔的看着晟越。马车夫一副少年模样。漂亮，倒是比从前更漂亮。

“哈哈哈哈哈哈。”晟越看着眼前的人，再看看自己满手的污泥。有些癫狂的笑起来。直到此时他才感受到那种深不见底的窒息和绝望。

北山连景，是他的侍卫，伴读，兄弟。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是能把后背交给彼此的战友。晟越醒来没有问阿疯一句如今的情形。不过是因为这世间他谁也不信。他只信北山连景。他信北山连景不会死，他会在不久悄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在他身后，道一声：越，你终于醒了。

北山氏是南国有名的刺客世家。北山氏，不事二主。北山连景能在这里给父亲和大哥赶马车做侍卫，就说明了他从来都不是他的人。

“你到底是谁的人啊”晟越质问他，甚至想杀了他。可惜这方圆十里之内谁是他北山连景的对手呢？

“怎么了”大哥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回世子，越公子挡住了去路。”北山连景回话，脸上的神色消减，看不出表情了。

“谁”晟玦拉开了帘子。他穿着官服，腰上的革带明晃晃落在晟越眼中。“他怎么跑出来了，处理一下。”

“阿疯，带公子回府。”北山连景走来，看到了地上的尸体。“来人。”

晟越跪在了北山连景的身前，北山连景知道晟越不是在跪他，是在跪车马里的侯爷，可是无论如何他受不起这一跪。只好也跪下，对着晟越说。“如今公子清醒，已是万幸。”

门帘又一次拉开，晟玦恭恭敬敬的给侯爷拉住帘子。

“怎么了”晟侯爷走下马车。只看见两个人相对跪着。傍边还躺着一个，在远点缩着一个战战兢兢的。“都起身答话。”

然而谁都没起。

晟越没起是因为有些话跪着说比较应景，北山连景没起是因为晟越跪着他就不能起，家仆没起是因为这辈子已经彻底躺平了。阿疯没起是因为腿软。

“侯爷”晟越没有抬头。甚至已经不想知道这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母亲亡故，兄弟背叛。自己连个要饭的都不如。这个父亲在这五年间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此人是我所杀，请侯爷责罚。”

“他是何人。你为何杀他。”

“此人是侯府家仆，意图刺杀晟威侯六公子。”

“你说他刺杀越儿？阿疯，你不呆在公子身边，跑出府做什么？”侯爷蹙眉“越儿现在何处，你又是何人？”

晟越其实是有点无语的，加上刚经历了一场世界观的坍塌。

“侯爷”晟越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侯爷。“咱俩没这么生分吧”

“越儿？”侯爷是武将，一把抓住晟越的肩膀，晟越觉得快被侯爷捏碎了。“越儿，你脑子不糊涂了？阿疯，你怎么照看公子的。也不给公子梳洗干净。”

“侯爷，此人。”晟越看向尸体

“哈哈哈哈哈，我儿神志清醒，真是天降喜事。当真是天助我晟威侯府。”侯爷爽朗的笑起来。但是晟越真是一点都笑不出来。而侯爷身后，还有一个人也笑不出来。晟玦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晟越“六弟”

“大哥，如今住在金宸院？”晟越问“昨日，见薇儿妹妹住在里面。”

“啊，去年薇儿接了王后诰命，这侯府新院还没建成，就先给薇儿住了。”晟玦含含糊糊的说。

“那越儿现在住在何处？”侯爷问，晟越看着侯爷这一脸疑惑和关切不像是装的。也确实，老爷子武力值顶配，一生征战沙场。但是脑筋向来单纯。若不是有位好军师，也只有做前锋的本事。

“在，在”晟玦脸都快憋红了。

“世子，六公子安排在了木香院。”北山连景说“南星小姐对医术颇有研究，世子便把越公子安排去了木香院。请南星小姐照看。”

“阿，对对，我一时忘记了。”晟玦说

“这里，何时轮到你一个下人说话了。”晟越说。手里的拳头越发握紧了。如果不是北山连景提供思路晟玦已经要跪下认错了。

“请公子责罚。”

“北山起初是跟着越儿的吧，越儿如今又住在木香院。大病初愈，还是让北山跟着去木香院，也算是两全其美。”侯爷笑呵呵的说。“玦儿觉得如何？”

“父亲说的是。”晟玦回话“也免得南星妹妹总来挑我的理。扣着她的如意郎君不放。那，连景可要照顾好六弟和南星啊。”

“是，世子”

“我儿快去梳洗一番，今日要大摆家宴。”侯爷拍拍晟越“我儿瘦了许多啊”

进侯府的时候，看门官扶了一把阿疯。阿疯整个人瘫软得一塌糊涂。北山连景跟在晟越身后。不时也要提溜一把阿疯。

“你和晟南星是什么关系？”晟越问“听侯爷和世子的意思，你好像和南星关系匪浅。”

“回公子，南星小姐与北山连景，两情相悦。”

“你是谁的人啊？”晟越又问了这个问题，他能感觉到身后北山连景的呼吸停了一拍。接着是无尽的沉默。

“就算是我的吧。”晟南星站在门口，连翘在她身边。南星还是记忆里那个苍白的病恹恹的样子。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但是眉眼和三夫人很像。“阿景已经离开了北山氏，便是他自己的人。是晟威侯府的侍卫。弟弟何必问这个问题呢？”

“前行无去处，可问天南星。”晟越面无表情看着晟南星，甚至无心顾及姐弟之间的理解。有些冷漠的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是我弟弟，照顾你在情理之中。”连翘扶着南星，向屋里走“西面有两件厢房，你和阿景一人一间。已经收拾好了，让连翘照顾你先洗干净，换身衣服。”

“南星姐姐，何需连翘，我又不是没有下人。”

“公子，阿疯受了惊吓，怕是需要休息片刻。”连翘恭敬的答话“还是让连翘来服侍您梳洗吧。”

“我说的不是阿疯。”晟越的脸色黑得吓人。连翘也是生了颗七窍玲珑心，明白晟越今天铁了心要找北山连景的麻烦，一时间左右为难只能看向晟南星。“小姐，这……”

“故人相见总要叙旧。连翘，我们就不打扰二位公子了”说着晟南星轻轻碰连翘，示意她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