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连翘

但不知道连翘用什么办法讨了大夫人的换心，常常有赏赐。做花草官的银钱也比旁的女眷多。晟越觉得这木香院真是别有洞天。晟南星行将就木却敢想敢言。连翘身为侍女却有主母之才。若真的如晟南星所言，自出生起未出侯府，那么得是有多大才学的人能教出这两个妙人。

“连翘，坐”晟南星如常叫连翘一起吃饭。日日如此，连翘规矩，南星不叫是断然不会坐的。“阿景，来坐下一起吃。”

北山连景没动，只把糕点端到桌子上。“连翘小姐，没有毒。”

“连景怎么出趟门回来，人都没有生气了。”连翘看着北山连景。“小姐，连景可是生病了。”

“右手脉络受阻是有些问题，一时我还没有看明白。只是阿景不肯给我把脉了”晟南星看着北山连景“阿景从前可是予取予求，如今手都不给拉了。”

“南星小姐”北山连景低着头，脸一下就红了。

见晟越一直不肯说话，连翘起身。“小姐”

“你带阿景下去吧。”晟南星心领神会“我和阿越，家常还没说完。”

“下去吧。”晟越说

“是，公子。”

连翘关上门，拉起北山连景的手，往院后侍女们吃饭的隔间走。“这几日我瞧见你总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没见得好好吃一顿饭。”

“连翘小姐”北山连景随着连翘走进屋里。屋里的下人们说说笑笑。茯苓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站着说“你们莫要欺负阿疯，他人吓坏了，苏大夫你到底行不行嘛，这几日了我们家阿疯还是哆哆嗦嗦的。”

苏牧好像很喜欢木香院的侍卫和侍女，非要和他们一同吃饭。“我可告诉你，我苏牧治不了的牛，旁人谁也别想治好。”

“牛？”香葇看向苏牧

“人……人人人，你听错了”苏牧赶快找补。见连翘进来，茯苓把脚放下。“连翘姐姐，吃过了吗？”

“还没，加两碗饭。”连翘说。

“好嘞”西莶起身去添饭“北哥好久没和我们一起吃饭了。”

“不麻烦了，连翘小姐。”北山连景说，说完就转身走了。

“姐姐，这人咋了。最近奇奇怪怪。”茯苓问

“哪里奇怪？北山氏的杀手他算有礼貌的了。”苏牧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对着茯苓说。“你们真是被晟南星养得天真烂漫，拿着猛虎当病猫。我劝劝你们，离杀手远点。”

“连景是我们侯府的侍卫，不是北山氏的杀手了。”连翘笑着说。“苏大夫不必如此惊慌，茯苓端饭和菜来。”

“西莶。把饭拿来”茯苓唤西莶把，顺手把饭菜盘子给连翘。说着：“不够我再去送。”

“你们吃吧。茯苓，吃过了都去小姐门口伺候着。”连翘笑着说。把他们支走是因为北山连景这次回来就搬到了侍卫的屋子。原本的那间房给了苏牧。

“这里，你还住的习惯。”连翘把饭菜放到男丁屋舍的桌子上。北山连景从房梁上跳下来。没说话，看着连翘行礼。

“从前，景弟弟见我，可从来不行礼的。”连翘扶起北山连景，把他按到椅子上。“我有个弟弟，死的时候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三夫人买下我重新给我取了连翘这个名字，连翘，连景，我总觉得我们是有些缘分的。”

连翘把菜夹到北山连景的碗里。“小时候，我总喜欢偷偷溜去金宸院，春天的时候，满园的迎春。三夫人种了几支连翘，大家每每看到便问，这可是金宸院的迎春。那时候即便是被当作迎春花的赝品也是闪着光的。”

“连翘小姐，连翘花也是美的。不是迎春的赝品。”北山连景自己没有动筷，反而给连翘填了饭。“连景是公子取的名字，他说见到我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句诗。”

“哪一句？”

“皎佩星连景，飘衣云结庆。公子说，连景的意思，是这世间最好看的风景。”

“阿景，当得起这个名字。”连翘看着北山连景，好像看到了自己那个肉乎乎的小弟弟，生下来就白白净净的与旁的小孩子不同。他特别安静，不哭不闹。可是母亲生弟弟死了，父亲年前砍柴摔断了手脚，屋子里冰冷刺骨。渐渐的怀里的弟弟捂不热了。像母亲父亲一样冰凉。后来连翘只能出去讨口饭吃。连翘听母亲念叨过，她生的时候村里那位会占卜的师傅还没离开。母亲向他讨了一挂。他说，你这个姑娘命局很大，过了命中的生死劫能入凤仪宫。

凤仪宫，是南国王后的行宫。南国女人的仕途，最上乘的，便是求入凤仪宫做事。凤仪宫的女官就如同这侯府事务院一样。平头百姓家的姑娘能进凤仪宫算得上土屋飞出了金凤凰。

“连翘小姐，论年龄我要虚长你几岁，你怎么能拿我当弟弟呢？”北山连景看着连翘，语气很轻柔。

“木香院中，我的年纪不算大，但是大家都叫我姐姐。三夫人说，如果连翘能当的起木香院的家，就值得一声姐姐。”连翘看着北山连景说。“阿景在我心中和茯苓他们一样都是木香院的家人。都是连翘想要保护的人。”

“连翘小姐，我是公子的人，不是木香院的人。”北山连景说“饭菜都凉了，北山氏有北山氏的规矩，往后就不劳烦连翘小姐准备我的饭菜了。”

“过了今年，小姐未必能撑到来年了，你知道小姐的心意。阿景，我们不能辜负小姐的。”连翘看着北山连景，关切又坚决。

“连翘小姐，恕我不能……”

“我知道四夫人是怎么死的。”连翘叹气，打断了北山连景的话，她在北山连景的脸上看见了一寸不知所措。看来她猜对了。“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北山连景低下头。“你是南星小姐的人，我不会对你动刀的。”

“我也不会同旁人说及此事，小姐也是不知道的。只是，小姐想做的事，我无论如何也要做好。我不愿威胁你。”连翘看着这饭菜。“我只愿小姐长命百岁。愿木香院的人都有好的归宿。愿你，好好吃一口饭。”

连翘说完就离开了，屋外的风，还是有些凌冽。连翘往院外走，转回头，院里晾晒着药材，主屋的窗户开着还能看见小姐和越公子说话。她知道北山连景身不由己。可是三夫人告诉她，只有己不由心才叫身不由己。己若由心，无论在合种境地自己都是自己的主人。

“夫人，我不想做自己的主人？”

“小连翘，为什么啊？”

“我想让夫人和小姐做我的主人。”

“小连翘，夫人和小姐不能陪你很久，你要学会做自己的主人，让自己的心有归处。等我们走了，你也能知道自己应该往哪走。”

“夫人不带连翘走吗？”

“有些路，要一个人走的。”

可是夫人，你为什么不能再陪陪小姐和连翘呢。你的书简和处方，连翘都一字一句的抄录好了，夫人，回来看看木香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