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未见其人，先吃其鸡

北山连景把晟越的发冠戴好。又沉默的站在一边。晟越又抬下巴指了指桌子上的早膳。北山连景坐下给晟越沏茶的时候，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阿景的茶沏出来的味道总觉得和旁人不同。可是北山氏有什么茶道秘术？”

“有啊”

“说来听听”

“不能告诉你”北山连景又给晟越倒茶。“告诉你了以后怕是沏茶你都不用我做了。”

那时晟越去应天学府学习，北山连景去北山阁。恰好顺路。每日都能看见晟威王府接人的马车停在北山阁门口。北山阁的许多课业听起来十分瘆人，晟越日日前去就是让那些老家伙忌惮一下，不敢欺负北山连景。

想到曾经的日子，晟越的心有些软了。或许是因为曾经自己给北山连景的都是心软的一面。可是当年老师们是按照未来宰府来培养晟越的。他不是没有杀伐决断的一面。

“说来听听，北山氏的沏茶秘术到底是什么。”晟越端着茶杯，还是那个通透清明的味道。

“并没有秘术，茶叶的发酵程度，水质水温，茶壶茶杯的材质，刮沫搓茶摇香的分寸，冲泡的时间都根据主子的喜好一遍一遍尝试出来的。如果换一个人品茶，未必认为公子手中的茶好喝。”北山连景回答。

“无声无息却把别人的喜好摸了个透。”晟越摇着那杯茶。“可这茶再好喝，沾了土，也要不得了，出发吧。”北山连景无视晟越的话里有话。提起行李跟在晟越身后。

出城入竹林，都是山路，两人只能步行。晟越感觉自己稀薄的内力好像比前几日能调动的多了不少。但是还是很稀薄，所以心态稳得一批的越公子权当踏青。决计不累着自己。

路上偶尔能见到三五个百姓往成中走。山里的人没什么事情是不去城中的，一路上快有二十多人往城里赶了。晟越走上前去“兄台，今日见不少人往城里走，可是有什么事情？”

“凌迟嘞，一文钱一片肉。据说那人是天府星下凡，吃了他的肉能当宰相嘞。”一个小哥说。“午时开始，莫要误了时辰。”

“兄台可知凌迟的是谁。天神的肉你们也敢吃？”

“不知道，只要王上点头，玉皇大帝也吃得。”小哥憨憨的笑着。

小哥们急着进城而没再多说几句。“你可知道”晟越问北山连景。北山连景没有答话。只看向晟越。

“北山连景，你不必揣度我的想法，你我之间只有主子和仆人的关系，我问话你就要答话。若是连这规矩都不会。是不是要把你扔回北山氏再学一学。”晟越即使注意到了北山连景眼底的波澜，也没有半分触动。当下用北山连景，是因无人可用。若有再掌权势的一日，弃北山连景就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走正义道做心善人的前提就是杀伐果决不要拖泥带水。往日的情谊在今日的局势面前可以一笔购销。而背叛也可以在今日的局势下，暂且忍耐。

“贺璋”北山连景答

“贺璋？”晟越看着北山连景“儋州知州的长子贺璋？”贺璋年长晟越不少，两人也只有几面之缘，但晟越中毒前贺璋就是上科院的学士。

“正是”北山连景说“贺璋是去年年末应天学府舞弊案的监考官。他暗中出售题目致使试题外泄，考试不公。应天学院把这录取的考生全部退回去了，为了平民愤判了贺璋凌迟处死，昭华台行刑三天。”

“现今监考官都能知晓考题了吗？”晟越低声呢喃。转眼已经看到了竹坊，竹林处的人家，房屋也是竹子建的，一只黄花的老牛在篱笆边上。院里更是多着些飞禽走兽。门前挂着牌子：出游，十日回。

“今日是？”

“七日”北山连景答。

“刚好有三只鸡。”晟越笑着说，指了指唯一的一只公鸡。“今天就宰那一只。”

“公子，这不妥吧”北山连景看着晟越“我们前来求医，怎可先杀了大夫的鸡呢？”

“杀”晟越说罢，推开房走了进去。屋里的陈设没怎么变。这地方潮湿，但是屋中不知苏牧用了什么手段总是干干爽爽的。晟越走了半天山路觉得累了。体力不支躺下便睡了。再醒时，已是晚上。北山连景点了炉火，山里的早春还是有些凉意。木桌上土罐中折了几支迎春。黄灿灿的，晟越喜欢。当年去北山氏挑选侍卫的时候，北山连景就站在一簇迎春旁。

他说北山连景漂亮，老头子们以为他说迎春花漂亮。走时还挖了一颗迎春给侯爷。晟威侯府一堆武将只有晟越白白嫩嫩看着斯斯文文，又天资聪颖，侯爷可是斥巨资去北山氏选了一个杀手做侍卫。真是对晟越寄予厚望，毕竟武将世家终于生了个脑子，谁能不珍惜呢。

后来迎春就成了金宸院的标志，其实晟越对花花草草没什么感情。只是看北山连景总是喜欢盯着迎春花看，每到早春迎春初开的时候，他能呆呆的看上一天。

“金宸院的迎春如今倒是被拔得干净。”晟越起身说

“大夫人不喜欢，夫人离世的时候，侯府就不种迎春了。”北山连景从饭盒里拿出鸡肉，这饭盒看着像春满堂的饭盒。晟越瞟了一眼门外的鸡，三只活得很好。

“不是让你杀院里的鸡吗？”

“公子，吃苏大夫的鸡是在不妥，况且，我不会炖鸡”北山连景看着地板说

“北山氏不教厨艺？”

“教”

“那你不会”

“厨艺不在考核的科目里。”北山连景见晟越没反应接着说“当时是公子说学了没用，让北山陪公子去江南看望外祖母。”

“还有什么没学的啊”晟越百无聊赖的问

“北山阁的课程只有这一项没有完成。”

“待我们回去，去学学吧。”晟越端起碗“总归你，我是杀不得用不得，做个厨子也不算闲人。”

“是”

“哦，但是鸡还是要杀的，你不会做就掏出内脏，直接烤了。苏牧这三只鸡，留不下的。”晟越笑着说“今日是局势如此，我也无力计较。不过，北山连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自做主张不听我的命令的？”

“请公子责罚”

“你以为你躲得掉？”晟越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目间没有一点感情，北山连景是个杀手他最清楚对面的人有没有杀他的意图。晟越想杀他，其实北山连景是有些理不清头绪的。从沐浴房他就想杀他。北山连景看着晟越，不知所措。

“公子……”

“鸡肉还不错。”晟越夹起鸡肉“明日，一同去凑凑城中的热闹吧。”

“公子说的可是昭华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