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榕树傀儡见月良，暗道水牢识曲豹（1）

等办完事回到正鸾殿，路时荧远远地就看见，长公主她的寝屋边上，搭了一个住人的小屋子，没挂牌匾，但门口敲了个木牌，凑近一看，浑然写着她的大名：

【路时荧】

里面的摆设简单，却换好了全新的被褥，摸着还有太阳晒过的暖意。

路时荧的心里忽地流过一道很酸涩的情绪，有些胀痛，有些难捱，她伸手，轻轻按住自己的心脏。

而后收拾行囊、洗浴、打坐，直至天亮。

*

次日，龙北泽带着她向长安医谷出发，乘的是三阶星兽踏雪驹。路时荧正窃喜这次的出行只有两个人，就听龙北泽刻意解释：“鲁晟祐安排的帮手会在医谷边上的稻里村等我们。”

路时荧萎靡了一瞬，又提起精神：“是什么帮手？犬族星兽吗？”

龙北泽：……

她表情略微有点复杂：“是位先天境医师，叫东闻月良，她本人……不会说话，但她那位……代为表达的东西要是和你说了什么，你就当没听见就好。”

路时荧：“啊？东西？”

龙北泽：“……嗯，你见到便能知道了。”

路时荧苦思了一会，看长公主脸上一脸古怪的表情，又问：“主子，你一会要易容吗？”

龙北泽：“不用，磬国内有名的宗族世家，都通晓我的身份。”

“那我是不是易容比较好？我可是你的暗卫。”

“……随你。”

于是路时荧恶趣味地给自己化了个平平无奇的稚童脸，不明真相的人看起来，也会以为是堪堪启蒙的八九小儿。

无意回头看她摇摇晃晃坠在踏雪驹背后的龙北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果然是个小孩，不过，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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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驹日行千里，半日后，她就在稻里村村口前的槐树上见到了东闻月良本人，带着个面纱，闭着眼睛悠哉游哉地晃着。

槐树下不少村民在对她指指点点，言语中多有不满，路时荧定睛细看，才发现她扭曲了槐树的枝干，在上边形成了个舒舒服服的凉棚，还做了把槐树叶扇子，一下一下地扇着风。

路时荧忍不住吐槽：“人家直的树给她弄弯弄秃了，在树下骂她呢，她还能闭着眼睛啊？”

龙北泽：“……嗯，她听不到自己不想听的话。”

路时荧：？

还没待他们说更多，槐树上的东闻月良就睁开了眼睛，和路时荧准确无误地对视了一眼。眸子里有股风情万种流光溢彩的勾人色彩，妩媚而生动，看得路时荧呆愣了一瞬，慌忙闭上眼睛，去扯龙北泽的衣袖，“主子！她用魅术！”

龙北泽伸出手，虚抵在她的眉间，输送了些星力在她的眼中，而后有些警告地说：“东闻，这是我带来的人。”

路时荧感觉自己神智清明，思维顺畅，这才睁开眼睛，谨慎地打量着从树上跳下，来到他们身前的东闻月良。她身上的着装是磬国北部雲族的服饰，雲族确实擅长魅术，可是长公主说她修的是医道，这未免太过矛盾。

东闻月良挑了挑眉，而后服饰的各处隆起轮廓，从脖颈出探出一只蛇的脑袋，尖头利牙，脑袋上还镶着块红色的星石。

路时荧感到有点鸡皮疙瘩……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蛇？

仔细辨认，觉得在六洲奇闻录或者磬国图志中，都没有记载过类似的星兽，而脑袋有红色星石的配置，长公主说的“东西”……那大概率是个傀儡没跑了。

身后的村民也显然是被她吓到了，瞬间作鸟兽散，有的跑了还不忘小声骂两句妖道。

只看那蛇张嘴，嘴里长着人的舌头，口吐人言道：“带这么个小东西来，我还以为是给我带的点心呢。”

路时荧忍不住道：“一个傀儡，还真能吃人啊？”

东闻月良多看了她两眼，上下打量这个平平无奇的“小童”，没看出什么特殊的东西来，又忍不住想要再用魅术试探她，但看了看在一旁隐隐约约有些护着她的龙北泽，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的傀儡蛇冷笑：“我啖肉饮血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

路时荧：“哦，那您年龄可真大。”

龙北泽有不好的预感，制止了可能到来的争吵，介绍道，“东闻月良，路时荧。说正事，你从村民口中了解到什么没有？”

傀儡蛇不屑地哼了一声，“那群蠢货嘴里能打听出什么东西，就知道村西的徐寡妇和村南的王老汉有一腿，王老汉她老婆不要幺儿了也要和他离婚，结果被打断了一条腿，不过王老汉也没讨到好，命根子被废了——都是这种没意思的小事。”

路时荧忍不住插嘴：“那还挺有意思的。”……不然她怎么了解地那么详细。

龙北泽：“还有什么没意思的正事。”

傀儡蛇“嘁”了一声，“长安医谷近两个月都没有来收村里采集的药材，不过数月之前，有个弟子来让他们找过一批不那么常用的药材，我看，很多都不是常见药用丹药的原料，反而会在合欢散的丹方里见到过部分，不过也不是完全相符。”

路时荧想到方才村民围着骂她的场景，忍不住好奇：“他们这么骂你，还能告诉你这些？”

东闻月良白她一眼，傀儡蛇配合地嘲讽道：“你这么没礼貌，我不也还是没屏蔽你？”

路时荧：……好一个屏蔽。不对，她哪里没礼貌了？

路时荧皱着眉头，总觉得这些消息的来源不太可靠。

龙北泽像是看出她困惑：“她连哄带撒钱的。”

路时荧恍然，想来也是，既然她会魅术，总有不好抵抗的普通人。

龙北泽说：“那便是无法根据这些药材推断丹药种类。”

路时荧道：“医谷采购的药材种类庞多，且这类罕见药材，也不见得只从这一个村收购。要判断具体的丹方，或许要再找找别的村子。”

东闻月良也默认了这个说法：“进医谷吧，看看是什么妖邪作祟。”

路时荧又多看了她两眼。

心想，你这傀儡蛇和魅术加在一起，恐怕你才是整个医谷里最像邪祟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