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陨落医谷双子星，复生年前已故魂（1）

佩桑被扯出锁星缚，狼狈地倒在地上，周围长老七嘴八舌地围上来，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探查她体内星气查看是否逆行的；想要求证不是她做恶而问她是不是有苦衷的……她闭着眼睛，不动也不答，仿佛一个破烂的、损坏了的玩偶。

她不想看到他们的眼睛。

高高在上的、审视的、质疑的、失望的眼睛。

一声长叹后，她被佩兰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长老们此时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谁都知道，谷主和佩桑从小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一起挨过打，一起中过毒，一起从医谷的小弟子到了现在的位置，一起出门历练，一起风风雨雨陪伴了彼此数百年，如果说有谁最不能接受这件事……那一定是谷主。

佩兰在她身前蹲下，薄唇轻启：“……是吗？”

佩桑此刻才睁开眼，朝着旁边的尸骨看了一眼。

而后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星力透支、精血用尽、心头血消散、内丹也碎了裂痕的伤势，悉数藏起，最终只是声音嘶哑地呢喃道：“佩兰……”

她抓住佩兰的手，悄无声息的，把什么东西递到了她的手里，而后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地往前一推——

“滚！！！”

身后的长老眼疾手快地扶住佩兰，没有注意到她此时的位置忽地成为了最靠近阵眼的一个。有长老厉声问道：“佩桑！为什么要伙同外道伤害同门、伤害同门弟子！”

“伙同外道……哈……”佩桑有气无力地倒在了身后的栏杆上，“为什么……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人各有命罢了。”

“成为外门弟子，朝不保夕，随时的事啊。他们啊，没有这个运气，能遇上自己的贵人，所以可以随便被牺牲掉——”

龙北泽和路时荧同步皱了皱眉。

“牺牲”？

东闻月良的的脸拉了下来，她没那么多顾忌，上去就对着她的脸揍了一拳，“你现在没这个运气，变成了阶下囚，被揍被杀也是你的命——”

有长老张了张嘴，但是到底没出声也没去拦她。

他们也困惑，佩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这一拳，打断了佩桑的下颌骨，也打裂了身后的栏杆，佩桑身子一歪，脸迅速肿了起来，却反而低低地笑了几声：“继续啊，怎么不打了？不想让我认命了吗？”

“日你爹的——”东闻月良反手抽了个鞭子，正举鞭待挥，却听龙北泽说：“住手。”

龙北泽靠近她一些，问：“这阵法，会让启用阵法的人也受到反噬，你应当知晓反噬的后果吧？”

佩桑看了她两眼，眼神很平静，甚至还有一丝欣赏。

路时荧觉得不对……太不对了。

她的眼神里，没有疯子的癫狂，没有被欺骗的震怒……她是清楚的。

她清楚反噬的事，为什么？

佩桑轻轻地叹了口气：“长公主，有你，真是北洲之幸。”

“什——”

下一秒，异变突生！只一瞬息，天地间狂风大作，月色隐隐变得赤红，天上有几颗星的位置悄然偏转，无声地投射下了几道光柱。

另一边，佩桑催动了早已枯竭的内丹，扯掉了染血的轻甲，一手扶着碎掉的栏杆，一手捏碎了一颗漆黑的东西，按在自己的心口。

“不——不不不不不！！！”

众人回头看去，发现是不知何时，站到了阵眼中心的佩兰。

长老们发出了不同程度的疑问，更有甚者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龙北泽瞳孔骤缩，想也不想就想去扯她，却发现那阵法已被启动，碎裂的冤魂开始狂躁地怒吼，此刻进入，非但无法阻止阵法运行，反而可能被视为“祭品”被吞噬。

佩兰的声音很嘶哑：“佩桑，住手！把那东西给老妖用，你停下！！！！”

佩桑浅浅笑了一下。

“阿兰啊……”

她的身体逐渐虚化，一片一片地从身上剥离，一片片的飘到空中，身上的储物袋掉到地上。众人有些悚然地看着她，一时竟无人敢上前阻止。还是路时荧抢了东闻月良的鞭子，想要把她的身体拽住，阻止她要做的事。

但马上她就发现，佩桑已经没了实体。

路时荧突然出口，死死盯着佩桑道：“你以为你身死道消，我们就会放过佩兰吗？我们会杀了她。”

佩桑已经算不得脸的面部，还是产生了显然的波动，低声道，“请你们放过她，所有弟子都是我劫掠的，杀人的是外道老妖，佩兰手上干干净净，没有一条人命……”

龙北泽冷声道：“启动阵法的是她，谈什么干干净净？那外道在我手里，你们启动阵法是为了谁？”

佩桑此刻的嘴也被剥离了，再说不了话，只是用着内疚、但毫无悔过、几分担忧的眼神最后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

……这一坨东西，已经看不出来是她了。

再下一秒，她的眼睛也被剥离。

“够了……”一道哽咽的声音传来，佩兰眼眶泛红，泪流满面，“是我的因果，我自然也不会躲。”

“谷……谷、谷主，你、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人问。

“抱歉。我没有选择，阮长老……”

路时荧问：“谷主，这一切不都是你设计好的么，何必在这里猫哭耗子？”

佩兰喃喃道：“我没想让她死的——”

也没想让她承担气运的反噬。

她不想的……是佩桑自作主张，把联系着反噬和因果的阵法残渣，和自己相融的！

她心脏突然绞痛，她知道为什么佩桑这样做——

她对那些被他们害死的外门弟子，一直心怀愧疚。

可是佩桑，他们的命怎么能和你相抵。

她垂下眸子，听不出情绪道：“长公主请放心，阵法启动后，不会再伤害到他人。”

她取出先前佩桑交给她的东西，放到阵眼里。定睛看去，正是密库里失踪已久的阴魂探。

装有她挚爱的魂魄，装有阵眼所需的天材地宝的——阴魂探。

长老们脑袋卡了好久的壳，终于开始转动，有人厉声问：“你——你是想复活前谷主——”

佩兰温声，可却让在场人皆心头一冷。

她说：“他啊，他死在我的手上，我复活他？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