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陨落医谷双子星，复生年前已故魂（6）

回谷后，佩兰宣布了喻兆兴的死讯，成为新谷主。

凡人的气运太弱，倘若用作成为载体，阵法不能成。因此佩桑每个月带老妖出去，杀两个不太受人重视的外门弟子。

十六个月前，老妖意外被看守弟子命牌的长老发现，他将那长老杀死后无处躲藏，佩兰设计曲豹破坏护谷大阵。

一为了佩桑能方便出入密库，她身为谷主，负责记账，可以里应外合，带走天材地宝。

二为名正言顺地升阶阴魂探，打晕了来装别的宗门请来的炼器师，让老妖把用作阵法的核心材料加入阴魂探内，同时，用阴魂探锁住喻景快要往生的魂魄。

三为暗示曲紫菀，可以偷偷给曲豹“开小灶”，从而让他们偷窥到水牢禁制的阵法核心，打通密库和水牢，让老妖有更安全的藏身之处。

等魂魄齐全后，才让人发现长老殒命之事，从而花大价钱向天地盟求助，请求龙北泽亲至。

而后，夺她气血，引导气运。

只有一点出了意外——

佩兰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佩桑会选择自己成为承担反噬的载体。

她要站在主人这边，所以执行她的计划，完成她的命令。

但对于那些……也曾笑着喊她老师的外门弟子的内疚，让她无法在如此行事后，毫无负担的活在人间。

所以她选择承担他们的反噬，与他们一起魂飞魄散，成为喻景返生路上的引路人。

此刻，阵法已成。

佩兰说，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她和儿子的重逢。

*

的确无法阻止了。

龙北泽敏锐地想到，方才交手之时，那外道并没能近了她的身体。但眼下不是去深究这个的时候。

听佩兰说完原委，在场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复杂，曲紫菀烦闷道：“所以，你为了景儿……陷害阿豹？他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啊——”

佩兰温和道：“曲长老，非常抱歉，但至少阿豹性命无忧。”

路时荧问：“你坦白这些，是希望在场众人理解你，好让长公主最后放过你？”

“不。”佩兰看着运行进入尾期的阵法，神色愈发温柔：“我不需要你们的理解，我只是恳请长公主，希望请您看管好老妖，我此前答应他阵法成功后为他重聚人身，但我也不希望看到外道为恶人间。”

龙北泽问：“你罔顾无辜者性命，和外道又有何不同。”

佩兰说：“长公主可知我行医数百年间，医治了多少人？”

“……”

佩兰自顾自道：“两万五千三百二十八人。”

没人说话，她以更轻的音量，自顾自地说：“其中，从濒死状态中抢救回来的，有一千三百四十二个。”

她抬起眸子，眼里有些藏起的倦怠和疲惫，“而我只是害了四十九人。”

路时荧觉得有些难受。

她觉得不对。

她想，救治和害人，应当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否则对于单独的个体有失公允。

但她还是觉得难受。

——毫无疑问，三年前的佩兰是个很纯粹的好人。

被恶人坑害，过错不在她；丈夫为了自己的虚荣心，输掉了救治儿子的最后稻草，错也不在她。

可她还是遭遇了此种不幸，失去最重要的人。

如果是她……如果是她，因为识人不清，而害长公主失去性命……

路时荧不敢再想。

龙北泽深吸一口气，“阵成之后，您还是会受到该有的审判。”

佩兰笑了笑：“多谢…”

*

阵法完成了。

一道若隐若现的幼小影子漂浮在空中，无数用神识才能看到的，金色的细线从星空中落下，落到他的身上。

他开始有了“身体”。

周围冤魂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归于平静。

他轻轻哼出声——他开始有了“声音”。

阴魂探退回了低阶星器，连带着器灵也陷入了沉睡。

喻景的魂魄，开始和身体慢慢融合。

佩兰有些痴痴地仰着头，张开双手，想要将那婴孩的躯体抱住。

周遭的冤魂终于消散了。

那婴孩还未睁开眼，缓缓下落。

近了……

很近了……

就在佩兰马上就要接住他的那一刻，天空突然聚起了乌云，遮盖住了所以的星星和月亮。随后，一道天雷以极快的速度落下，朝着婴孩的身体狠狠劈下来！

佩兰的瞳孔猛然放大了。

她是个纯粹又柔弱的医师，要论打架，连后天境的武师都打不过。

可她也是在场所有人里第一个反应过来，并且毫不犹豫地在自己腿部引爆了内力，借着推力，猛然跃起，用身体挡在天雷和喻景之间的那个。

龙北泽护着诸人向后退去，紧蹙着眉头抬头观察。

对于天雷的到来，她并不意外。这种逆天而行的阵法，受到审判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她没想到，佩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并且冲了上去。

天雷的光亮让每个人脸上变得很亮，亮到看不清彼此的神情。龙北泽听到有长老小声说：“星神保佑……”

第一道——

龙北泽突然清楚地看到，天雷和佩兰相触的瞬间，佩兰身上的一些浅绿色的细线溢出，自发地护住了她。

这是……

……功德？

龙北泽低声问：“你们有看到什么异常吗？”

长老们和东闻纷纷摇头，只有路时荧瞪大了眸子，“那个——”

龙北泽以手指轻抵住她的嘴唇，示意她不要出声。

那些绿色的细线织成了半个茧，将她的身体护住。天雷狠狠地将她撞向地面，绿色的细线散了小半。

绿色的细线和天雷抵消了；但这道天雷扔在徘徊，仿佛在犹豫，隔了一会，才再度向佩兰劈下。

只是这回的力度，肉眼可见的轻柔了。

有长老发出疑问：“天雷……还会变弱的吗？”

“这不是渡劫时才会有的劫雷。”龙北泽说，“这是对于违反天道规则的诞生，进行审判的断雷。”

所以……逆天而为的杀戮和剥夺气运，会被佩兰的功德抵消。

第二道雷，依旧打散了三分之一的功德线组成的屏障。

第三道雷……绿色的功德屏障和断雷一起，完全消散开来。

那消散出来的功德绿色细线，密密地平分成五十份，把散落的冤魂编织起来，带着他们前往往生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