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替跑3000

“咦？”正在一堆白纸里面翻着的人忽然疑惑了一声，抬头看向前方的温濯言，提醒道：

“班长，你的家长联系方式什么的都没写。”

温濯言抬起头看他，轻点一下，“谢谢。”

童瑶忽然猛地一巴掌拍向那男生的头，“翻你的！管别人干嘛！”

他有点委屈，“……我这不是正好看到了吗？”

来拿的人走后童瑶才把温濯言那张抽出来，还有江郁的，递给两人，“你们都重新写一下，没有的话就填无。”

温濯言又补了三个公正的字上去，江郁重新填了一张，但班里吵闹的声音好像在瞬间安静了许多，目光都在偷偷的看向这边。

童瑶走后那些目光还是没移走，江郁忽然有些烦躁，伸出自己位置的长腿轻碰了一下温濯言，“咱俩换个座位。”

温濯言看了他一会儿，没问为什么，站起来就拉开始拉桌子。

这个动静吸引的周围的目光更多了。

但随着换位置后江郁桌子上的书逐渐越摞越高，直到把温濯言低下写题的整个头都隐藏在书后，他们才收回目光。

江郁扫视一圈后轻笑，二郎腿重新翘起，脚尖轻晃着。

现在舒服多了。

——

生活委员执意不收温濯言还回来的钱，楼梯口的人时不时路过，在温濯言的脸上停留几秒钟，又低着头快步走开。

“那次是我们商量好了的，你不用还回来。”生活委员是个戴着眼镜的矮个子男生，圆框黑色眼镜架在小巧的鼻子上，长相干净斯文，说话也轻声细语，“班长，你自己拿着吧。”

“没有怪你们的意思，但是一开始的先斩后奏对班上的其他人也不公平。”温濯言的手微微收回，神情严肃起来，“我在这件事上也有不对的地方，把钱补回去吧。”

“不行！”阮斯年平常很好说话，现在却拒绝的坚决，“原桃姐不会同意的，童瑶姐也不会。况且就算我们提前说了去医院看你……班上，班上也会赞同……我们七班这帮差生天天跟隔壁班炫耀你，跟一班人吵架的时候，吵不过就提你的名字……我们……”

“我们一直觉得你能留在七班是我们的荣幸！”

阮斯年突然爆发的话给温濯言说愣了，江郁不知何时走到身后，自然的抬胳膊勾住温濯言的脖子，扬起嘴角看前面把话说的真挚的人，

“别往自己脸上贴光，班长只是为了我。”

江郁的头凑的很近，温濯言比他略高上一些，扬起的下颚就能正好搭在他右肩上。

“啊？”阮斯年嘴巴微张，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换，“那……郁哥你劝劝班长？”

“得嘞！”

——

“秋高气爽，金桂飘香。华容二十九中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里迎来了本校举办的第一百三十六届运动会。我校健儿不仅要在教室里挥洒汗水，也要在田径场上肆意奔跑，放飞梦想——”

“下面，迎来的是我们高一年级一班同学，他们有着灵活的头脑，有着清北的目标……”

后面的方队还在等待，温濯言站在最前面举着班旗，嗤鼻和议论声入耳。

“哟哟哟，还清北？都跟我这种废物考上同一所高中了，还惦记着清北呢！”

“祥子你还真是损起来连自己都骂。”

“你管我？老子本来就不是上学的料。”

原桃朝后扭头，低喊，“先别说话！快到我们了。”

“现在入场的是高一年级七班同学，他们团结友爱，他们乐观积极，他们是青春里肆意潇洒的少年，是生机与活力的象征，他们始终会以最年轻的姿态面相朝阳！”

……

方队走完，

“下面有请校长致开幕词。”

“咳咳，大家……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就不多啰嗦了，开始吧！”

随着校长抬起的手落下，七彩礼炮一飞冲天，在蔚蓝的背景下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他们正沉浸在仰头而看的震惊中，音乐声忽然响起，校啦啦队的学姐们快速跑到操场中间，闪亮的花球在阳光下规律一致。

“卧槽……学校大手笔。”

表演结束，在音乐声之后，一阵嗡嗡声紧接而上。

两架无人机从观众台上缓缓起飞，下面挂着一道大红色的横幅。

【华容一中第一百三十六届校运会正式开始！】

刚安排好班级看台座位，温濯言和江郁就不见了。

“班长呢？”阮斯年四处看了一圈，手里还拿着收齐了的班费，“现在要安排人去买水了。”

“不知道，等会儿吧，现在也还没开始比。”童瑶嘴里叼着笔盖，背靠着观众看台与操场之间隔开的铁栏杆，“余家辉他们几个在热身，还有几个男生是明天的项目，就偷偷翻墙出去了，剩下的就只能女生帮忙抬了。”

“班长没报项目吗？”阮斯年问。

“不知道，没吧。”原桃走过来，听到了阮斯年问的话，回答说，“当时军训班长不就在旁边休息吗？好像说是腿上有伤。”

说曹操曹操到。

“班长！郁哥！”童瑶大喊着，还一边朝远处走来的两人招手。

阮斯年看到两人手里的东西，愣愣的说，“他俩……他俩咋把饮料和水都给买了？”

“温濯言，你欠我一次劳动力。”

一整箱水扔看台前面时候还是猛地一响，接着就是另一边手拎着的一箱饮料。

“我们还要再去一趟，这只是今天的。”温濯言转头看向他。

“班，班长，你们……这花的是谁的钱？”

“我哥的。”

阮斯年欲哭无泪，“郁哥——你不是说好了帮我劝劝班长的吗？”

“没劝住。”江郁回答完后对上温濯言的眸子，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两次。”

“好。”

两人的并肩而走的背影慢慢走远，阮斯年手里攥着钱，眼里的泪花都快逼出来了。

“怎么了？”原桃看着情况不太对劲，“班长为什么要拿自己的钱买水？”

阮斯年把前几天的事情说了一遍，看着那几箱水，心里极其不是滋味，委屈道：“我以为郁哥能劝住班长。”

“当时不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吗？”原桃问，“是谁说的要班长还班费？”

周微微从后面伸长脖子，“李文祥。”

他们齐齐往后看去。

周微微的腿上还放着一个白色封皮，巴掌大小的本子，她刚才正拿着笔写什么，与他们对视的眼睛眨啊眨，“后来班上有点吵，应该只有我们坐后面的听到了。”

童瑶咬着牙，一字一句，“李、文、祥、呢？”

周微微：“刚才在找郁哥，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

比赛开始的悄无声息。

头顶的太阳越来越炽热，透过看台旁边的小树，洒在地上片片白色斑驳。时间越来越逼近正午，风吹不散这股似蜂蜜一般粘稠的热流，缓慢的浸润过每个人汗流浃背的躯体。

余家辉有点着急，男子三千米一共要上两个，是齐翔和另一个人。

可是另一个人刚刚在热身的时候摔了脚踝，还闪了腰……这下可好，剩下的人玩的玩，全都跟那林子里惊飞的鸟一样，跑的无影无踪。

“请高一七班夏季于三千米跑道处就位。”

“请高一七班夏季于三千米跑道处就位。”

学校的通知播报了两遍，余家辉在原地干跺脚，见温濯言正从远处走来，便招了手，“班长！夏季他刚才摔着了，现在找不到人替补。”

温濯言眉头一蹙，“都走了吗？”

“这帮崽子全玩去了！”余家辉咬着牙，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班长你能不能替夏季跑了？算那小子欠你一个人情！”

“夏季的编号牌呢？”

“在这儿。”

余家辉见温濯言背过身，语气平淡，“帮我扣上。”

“高一年级，男子三千米。”

“预备——”

江郁正被李文祥拉扯着朝翻墙的地方走，刚走出两步，忽然一瞬间的余光里，他就在跑道上看到了他哥的身影。

穿着校服，等待着指令。

“跑！”

枪声响起，江郁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上回游戏输你一把！这回一定赢回来！”李文祥还在旁边喋喋不休，“浩子他们早就在网吧等着我们呢！郁哥，快点走吧，我们队的主力，缺了你可不行！”

温濯言……！

你他娘的……！

“郁哥，看什么呢？”李文祥顺着江郁的目光朝跑道上看，可是现在正是选手们跑到他们视觉盲区的时候，“这是跑三千了吗？”

“嗯。”江郁沉闷的应一声，现在看不到温濯言，就算看到了他也不能真的把人从跑道上拽回来。越想他心里就越烦，干脆就回头的往前走，暴躁道：“走了。”

网吧里，隔壁班一起混的朋友身边空着两个座位。江郁拉开其中一个，戴上耳机就进了游戏，旁边人凑过来跟他说了一句什么也没听到。

游戏的声音狂躁，网吧里的键盘被摁的响，噼里啪啦的。

“郁哥郁哥！上路！削他！”李文祥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不是，江郁你怎么回事？这都没打过？”

“再来。”江郁回应。

“郁哥现在晚上都不跟我们出去喝酒玩游戏了，手生了吧？”浩子的键盘摁的最响，上回温濯言为了问出江郁下落就拎他衣领那事儿他还记心里，“你哥回去揍你了？”

“没。”

一提起温濯言，江郁现在就是满脑子的温濯言，站在跑道上，背对着太阳。

他已经出来快半小时了。

“江郁你！”李文祥摘下耳机看他。

又死了。

江郁干脆停了手，摘下耳机起身，说，“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

没等后面的狐朋狗友开口，江郁就迈着大步朝学校走，回来的时候三千米已经全部跑完。

红色的塑胶跑道被太阳晒的滚烫，下一个田径项目还没开始，江郁一眼望去找不到他哥的身影。

看台上剩下的人也没多少，周微微还坐在第一排，腿上放着小本子，头顶传来江郁有点着急的声音，“见着温濯言了吗？”

“班长刚跑完三千就往厕所那个方向走了。”

“谢谢。”

“不客气。”周微微呲牙一笑，继续低头在小本子上记着。

高一上学期，九月二十九号，班长替夏季跑了三千米。

原因：夏季跑前耍帅，摔了腿还闪了腰。

环境：高一运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