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两人在国庆假期结束的最后一天回到华荣市，在走之前特地关好门窗，检查一切电器。

他们好像只是要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暂时落脚，要在那里完成一项艰巨的工作。

等到岁月尽头，他们的归属地仍在这里。

推迟到国庆后的校运会就有点兴致缺缺，但也算是在放假和开学之间来了个缓冲。原本两天的赛程压到一天比完，热流压在头顶，一直到傍晚时分才逐渐有些凉意。

七班有三个项目取得第一，作为特此表彰的班级上台领奖。

领奖台上穿着校服的温濯言似宝石一样散发着冷光，作为班长领完奖品和奖状后，他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下台，把奖品交给第一排。

接着，听主持人继续下一项播报：“请高一七班温濯言同学作为代表，上台发表校运会三千米获奖感言。”

众下一片哗然。

清冷平稳的声音如同热浪里骤然而来的一股冷风，平复台下人的窃窃私语。宣讲台顶部伸出的石檐将橘黄色的夕阳斜切成光暗两部分。

温濯言站在暗里，平静如古潭般的深眸让人察觉不出情感。演讲稿里的惊涛骇浪在他口中都变成了刮着微风的湖面，他们的校运会从热烈的口号开始，在平淡的演讲中结束，生活重新回到正轨。

郝蕾站在班级的讲台上等待这帮崽子陆陆续续的走进教室。见人来的差不多，郝蕾扫视一圈点了几个空位置，有同桌说是去上厕所。

有的则一对同桌都没来。

郝蕾望向教室的最后，“温濯言和江郁去哪了？”

“不知道……班长好像演讲完就就被教导主任叫走了，至于郁哥……”那人露出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改邪归正一天，估计又回到他的逍遥浪子生活了吧。”

“说不定跟班长在一起呢？我觉得班长能劝回郁哥。”

另一人哼笑后接：“看见李文祥了吗？没吧？那就是一起逃课去了。”

班级角落，一人正侧耳听他们谈论江郁，两手却在用每次检查都会被卫生部警告的指甲扣着橡皮，她将方正的普通橡皮扣的坑坑洼洼，桌子上跟掉满了花生碎似的。

她在众议中嘟囔，“为什么抛弃自由去学习就要叫改邪归正呢？他们这样想，你们这样想，连郝老师也这样想……你们都是一类人。”

“我们都是一类人。”李文祥侧身靠在墙边抽着烟，他对面站着的正是江郁。

烟圈升上略显低矮的枝丫，葱郁的树叶将两人环包在这个鲜少有人来的围墙角落。李文祥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吐出的烟圈被夕阳打在墙面上，并不明显。

他看不懂江郁眼中是什么表情，但觉得好玩。

“我们这一类人呢就是天生不爱学习的种，也没目标没方向，偶尔一时脑热说要励志学习考上大学那都是扯淡。经常有人说我们像个废物，但我们自己知道，我们过得比他们都洒脱，更自由。”

江郁勉强勾勾嘴角，“你把我叫来这里，就是来听你这些幼稚又中二的自我介绍？”

“你搞错了，江郁。”李文祥用食指敲敲烟杆，抖落下白灰，“是咱们。”

“祥子，我可没你们这么中二。”江郁扫了一眼他的手，在心中感叹李文祥年纪轻轻就成了老烟枪。

但也仅是一眼，因为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郁的校服外套还搭在肩膀上，里面浅蓝色内衬只扣了一颗扣子，领口有些歪。他双手插兜，见李文祥没什么要说的就欲转身往教室方向走。

“你从小跟你大哥混，他就没告诉你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

江郁转回脚步，朝他微微偏头，开口说，“他只告诉过我一件事，如果有人挡道，那就把那人揍趴下。”

“那你知道那天余家辉为什么也会在那儿吗？”

李文祥深吸一口，烟已快燃到尽头。

他在烟雾朦胧中开口，“因为当初是他去帮你们求的情，白老大是地头蛇，班级聚会那天晚上要是没有余家辉，你们两个回不去。”

江郁眸色微沉，回想起那天晚上姚彭看他的眼神，余家辉的不正常。还有他们走后姚彭低头跟小弟说的话……

“我会感谢他的。”江郁沉声回答。

烟终于抽完，但他仍把烟把夹在中指与食指之间，浅叹了一口气后朝江郁走过去，两人仅隔一臂距离。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教导主任把温濯言喊去教务，是说这次省级的月联考考的好就让他去一中——省重点。”

话还没完，李文祥见江郁的眼神果然立马变的不一样，他得逞似的笑起来，“还有，这次的月考他温濯言单独发卷子，发的还是他们省重的卷子，你哥啥实力，你不会不清楚吧？”

江郁嘴唇紧抿，半天才从嘴里憋出来一句“要你管。”

“郁哥，你别说的这么冷漠，等你哥走了咱们还是好……兄，兄弟。”李文祥垂眼看向拽着自己衣领的那只手，暴怒的青筋凸起，关节间“咔咔”响了两声。

他咽了咽口水，脸上堆起来笑，“你不会还想让温濯言那种人留在这破地方陪你吧？”

“自己骗骗自己就得了，等他温濯言插上翅膀，咱们也就只能站在地上看……嗷！”

江郁实在是受不了李文祥这张破嘴，朝他头上拍了一巴掌，同样假笑着警告他，“温濯言怎么选那是他的事，留不留下来陪我是我们的事，你在这儿哔哔赖赖什么？”

“郁哥，我就是告诉你一声。”

江郁猛地松开抓住李文祥衣领的手，看了一眼地上，“把你烟头捡起来，扔垃圾桶。”

李文祥捂着脑阔，苦丧一张脸弯下腰捡起刚才因为打那一巴掌吓得松手掉到地上的烟头，望向江郁的背影问道：

“那以后和浩子他们出去还要叫你吗？”

江郁停下脚，扭头的余光中见几名在这围墙边狗狗祟祟探头的几人一直在望向这边，没搭理他们，对李文祥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现在有新的事要干。”

新的事？李文祥一听，就屁颠屁颠的跟上去，缠着江郁问什么事。

“在学校就能干的事，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李文祥：“我就好奇，要是好玩的话我也想试试。”

江郁：“一点也不好玩。”

围墙之后，几人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呆愣在原地。

过会儿其中一人才反应过来，指着那边问，“刚刚那是祥子吧？”

“好像是……”一人答。

“祥子不是有个老相好吗？怎么这么快就换了？”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这人就是个欠揍体质，而且谁揍他他就喜欢谁。”那人回忆起一阵恶寒，搓搓胳膊说道：“吓得我初中三年他那么犯贱我也愣是没敢碰他一下。”

“那祥子旁边那人呢？我看着好像是七班的江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