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桥边看星星

翟萧龙带了不少能留几日吃的菜，还有江郁半道托他买的冰箱清洁剂和杀虫剂一类的东西。

他把那些暂时用不到的一一拿出来，熟食和酒留在桌子上，正拿着就开了口，“你们打算在这里住几天？”

“住到国庆假结束。”温濯言帮着忙，淡淡回答。

一听，霍超眼里就跟摸了精油似的光亮起来，“那学委……哦，不不，那都是初中的事儿了，现在应该叫班长？对，班长可否带了学习资料？借我一阅。”

江郁扫他一眼，“这是我们班长又不是你班长。”

“叫职位这是以表尊重！”霍超继续说，“不过这都不重要，既然你们回来这么多天，让温濯言抽半天时间帮我答疑解惑。”

霍超讨好的笑着，“这不过分吧？”

“可以。”温濯言点点头，江郁朝他翻了个白眼之后继续双手背后垫住后脑勺躺在椅子上，望向天花板感叹，

“你这好学的精神怎么就不能分我一点……”

“郁哥你这是天生的不爱学，从小养成的习惯哪能说改就改。”

“是吗……”江郁继续望天花板，没注意到温濯言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垂着眸子继续干手上的事去了。

这一晚上聊的尽兴，但由于楼上的房间许久不住人，前段时间刚下过雨又潮，翟萧龙就没敢喝多，连夜开车连带着霍超一起送回去了。

霍超在上车前还把手伸出窗外，脸通红的嚷嚷着，“改天聚啊改天聚……”

反观这边，江郁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两个人都是越菜越爱喝。

“温濯言……头上有星星。”江郁步子飘忽，温濯言只能抓住他的胳膊，勉强支撑着他不倒下去。

但是这小子还不老实，眯着一双亮晶晶的眼，往外面七歪八扭的走了几步。

温濯言顺着江郁手指的地方仰头看去，墨蓝色的幕布上像被画家用画笔敲了白色颜料，又在边缘处点缀了一群正飞的归鸟。

“想去桥上看星星吗？”温濯言仰着头忽然问。

“看星星？”江郁想都没想就答应，“好啊。”

惬意的晚风搭配上少年面颊的缕缕红晕，明明太阳已经下山，可还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西边的最后一抹晚霞，就跟江郁这张酒醉的红脸一样迷人。

江郁推开了温濯言搀扶的手，迎着风向前跑。风吹开额前略长的发梢，星光洒入眼眸里，这个穿着简单白体恤牛仔裤的少年此刻好像也化成了风，跑上这座百年屹立的老桥。

这是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周遭只剩下溪流与蛙鸣的交响曲，高高的芦苇被晚风吹成跟少年衣摆同样的弧度，此刻他们都是这片自由与美好的参与者。

温濯言跟在江郁身后走上这座不算长的老桥，他今晚也喝了一些，不过顶多算是微醺。江郁醉酒时的步伐温濯言见识过，所以也不敢离他太远。

便找了桥上的一处位置，拉着江郁背靠石栏坐了下来。

头顶的星星越发闪烁，江郁把头靠在石栏上，看看天，又偏头看看温濯言。

“还是这儿舒服。”江郁由衷感叹道：“如果没有那些意外，我想我可以在这个小地方待一辈子。”

温濯言轻“嗯”一声，算是回应。

他望着天，没敢跟江郁那双眼对视，但是江郁太了解他。

“温濯言，你别看天，看我。”

温濯言不听，江郁就强行用双手把他的脸掰过来，对视上温濯言那双蒙着淡淡悲哀的眼眸，用着最郑重的语气说，“意外就是意外，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存在而发生，也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离开而改变。”

两人对视着，温濯言的目光深如潭水不见底，江郁忽然有些别扭的撇开眼，撒开双手重新看向前方说道：“还挺有道理的，不是吗？”

“是。”温濯言话里含了点笑意，同样转过脸望向远方的风景。

“人要向前走才可能摆脱现状，我哥这么优秀……不会连这点坎都过不去的。”

没有任何回应江郁也毫不在乎，他自言自语似的说着，“他会考到很好的大学，站到很高的位置，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

“……”

“然后呢？”温濯言不听下文，便问他，“然后还会怎么样？”

江郁还有醉意，他一扯嘴角，就放肆开始说起来，“然后成为业内成功人士，每次开会的时候呢屁股后面就跟着他的助理兼打手保镖弟弟——就是我，江郁！每次有人想要暗算他，江郁小打手就会一个飞踢，把那人打的他妈妈都不认识！”

“你就只想当个打手？”温濯言难得的眼里含笑问。

江郁瞪着大眼愣了一瞬，思考片刻后又继续说道：“哦…我还可以当个保姆……虽然学不会学习，但是我可以学烧菜……啊，我会给你烧很多好吃的菜，嗯……我还可以帮你洗澡！”

“咳！”温濯言不知怎的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但是醉了酒的江郁是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理想究竟有多么的“伟大”。

“搓澡也要去学学……不过这种要去找个澡堂子的大爷学。”

“这个倒是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温濯言总算是忍不住开口，他问江郁，“你就没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吗？以后去当个游戏职业选手，或者游戏主播也行。”

“我不喜欢打游戏。”江郁回答的干脆直接。

要是江郁的那帮狐朋狗友在这里，他们的下巴都能被惊掉。

“那你喜欢什么？”

“我也不清楚。”江郁撇了撇嘴，“我现在就希望我哥能向前看，我也努力去追赶……不过我们的差距太大了，今天龙哥和超子说的都很对，天生的东西改不了，长久的习惯也很难戒。”

他继续说，“不过我会尽力去追赶，至少不再成为他的负担。”

“负担？”

“对啊，负担。”江郁揉了揉泛红发胀的眼，垂着脑袋的声音有些闷，“直到那天我才知道，你不是不关心我的学习，你是非常关心却又不敢说……也不想束缚我，就放任我自由，任我胡闹，什么都帮我担着……但是你还是很担心我的未来的吧？你怕我真的成了不学无术的混子，怕我每天只会打架闹事，怕我葬送了我自己。”

桥间吹来一股暖风，江郁在风中抬头，他再次看向温濯言，但这次是想要一个承诺。

“以后不管你担心什么，想要什么，你都不要憋在心里，可以吗？”

“……”温濯言抿了抿唇，喉结在不经意间滚动了两下，他反问，“无论什么吗？”

“对。”江郁重重点头，“无论什么。”

温濯言嘴角上扬,抬手拍拍旁边人的大腿，眨了下眼说，“你喝醉了。”

“我没醉！”江郁怒视。

在回去的路上，江郁醉的连路都走不稳，但他还要一个劲儿的冲温濯言喊着，“我没醉！我没醉！”

“嗯，你没醉。”

柔声送进晚风里，得到肯定的江郁满意一笑，直接瘫在温濯言身上醉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