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喝药

“看我一击扣杀！”

少年凌空而起，羽毛球拍在手中挥舞生风，“唰——”的划破空气，网面与羽毛球撞击发出一声脆响，

同时，

“嗷！”

“腰，腰……”

夏季忽然从空中摔落，身体与地面撞击，发出一声闷响。在落地捂腰的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传说中劈开黑暗的闪电，发出痛苦的哀嚎，

“我滴个腰啊——”

三人愣住一瞬，连忙围上来查看状况。

“哎你小子又耍帅闪腰了吧？”李文祥双手叉腰，还想调侃一下，温濯言却打断他的下一句话，问，“感觉怎么样？你的腿还能动吗？”

剩下两人集中目光看去，才发现夏季的腿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交叠在一起。

夏季拧巴着一张脸猛摇头，“不，不能，好，好像骨折了。”

三人一惊，江郁拽走李文祥，“祥子，你跟我去医务室找老师，我哥先留下来看着他。”

“行。”

两人没有撑伞跑进雨里，短袖校服没多久就被雨水打湿，粘黏在后背上。江郁急匆匆的冲进医务室，大叫，“老师——！”

“哎哎哎。”那个熟悉面孔穿着白大褂从挂帘后走出来，今时不比往日，最近降温，白大褂正好可以当外套穿。

他往江郁的脸上定睛一看，“怎么又是你？”

江郁长话短说，“有个同学骨折了！”

医务室老师到的时候夏季还原封不动的躺在地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体育馆唯一的入口处，里面闪烁着几颗泪花，“终于来了……疼死我了……以后再也不耍帅了，呜呜呜……”

老师一通检查询问后确定骨折，最后120救护车在愈下愈大的细雨中带走了少年易折的夏季。

三人站在体育馆门口，外面的水汽明显比刚上课时要大，“啊切！”江郁打了个喷嚏，用手随意的搓了两下被雨淋湿的头发。

“咱们也先回去吧，等会就下课了。”江郁打开那把上面印着水母印花的蓝色伞，用胳膊碰碰温濯言，“走。”

自从上回换了伞之后两人就没换回来过，结果就是雨伞长时间用不到，温濯言的伞就不知道被江郁随手放哪儿去了。

“你们两个快一米八的大男人挤一把伞多憋屈。”李文祥把夏季的伞抛给江郁，“正好帮他带回去。”

江郁稳稳接住，看向他问，“那你去哪？”

“我去医院看看夏季，顺便泡个吧。”

李文祥说完后潇洒的朝他们挥手，这要是放在以前，一起出校门的可就不止李文祥一个人了。

江郁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还是选择把手中的雨伞一同遮在温濯言头顶，说道：“咱们回去吧，对了，下节什么课？”

“英语。”

“郝姐的课啊……刚才医务室老师打电话通知郝姐了吧？”

“嗯。”温濯言点点头。两人一起走回教室时正好响起下课铃，江郁在外面收伞，见温濯言从后门拿了水杯就走出去，也没做多想，刚坐回自己位置上没多久，接了热水的温濯言就回来从书包里掏出一包板蓝根。

江郁有一种预感，这是给他喝的。

“喝了。”温濯言果然把泡好板蓝根的杯子推到自己面前，江郁顺着推杯过来的手抬眸看向那双平静漆黑的眼眸，

笑笑，道：“大男人淋点雨，死不了。”

温濯言像变戏法一样从书包里又掏出来一颗糖，一并推给他，“最近换季，容易感冒。”

“果然是我哥，真了解我。”江郁抓过糖，又接过水杯，仰起头一股脑的把杯子里的板蓝根喝下去，然后飞快的撕开糖纸把糖扔进嘴里，那股对他而言异常奇怪的味道才被缓缓压下去。

江郁不喜欢吃药，药的味道让他觉得无比的奇怪。

而让他吃一大包药就像是……让一个不喜欢吃香菜的人去吃香菜一个道理。

“到底是谁在说板蓝根是甜的？”江郁把嘴里的糖转了个圈，依旧苦着一张脸，“好难喝。”

温濯言抬手碰碰他的头，感觉到头发还有些微潮，平静说，“知道就注意着点。”

“你还记着初三那事儿吗？”江郁转过头看他。

江郁刚升初三那时候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温濯言和罗素梅一直逼着他好好学习，然后能考上高中。那段时间江郁在学校只要逮着机会就骑着自行车往校外跑，那天下了雨，温濯言不知道和翟萧龙说了什么，龙哥那边也不收他，罗素梅又在家里，回去肯定挨骂。

他只就能骑着自行车在街上淋雨乱逛。

雨忽然大了，自行车轮胎碾过水塘，溅起的水花只比天上下来的大上一些。江郁飞速的蹬着踏板，他似乎还是嫌不够快，身体离开座位，白色的短袖被风吹鼓成一个包，贴在湿透的前胸，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烦，他乱，他不安。

江郁在村子外面绕了两圈后踩着单车飞一般的想往家里奔，但是骑到家门口的时候反倒慢下速度，在周围绕了两圈，迟迟不肯往里面走。

“郁郁！进屋里去了！等会淋感冒了！”对面的婶子出来倒洗菜水，就见到江郁骑着单车在雨里绕圈，这响亮的一嗓子，果然把坐在屋里缝衣服的罗素梅嚎出来了。

“咳咳咳……咳！”罗素梅放下针线，捂嘴咳的重，连老花镜都没摘就出到门口，见江郁推着自行车，在雨里站着。

罗素梅朝他招招手，江郁抿着唇，把车停在棚子底下才进了屋。湿透的鞋在客厅里一踩就是一个完整的水脚印，额前正在滴水的黑发被少年撩到脑后，张扬好看的眉眼里神色昏暗不明。

“姥姥，我不想上学了。”少年的变声期已过，声音干净清澈，但就是这好听平稳的声音，让罗素梅浑身一颤。

罗素梅停顿过后边咳边往屋子里走，没理他。

“先给郁郁擦头发。”罗素梅从屋子里蹒跚出来，双手捧着撑开的干毛巾，她现在双臂抬起也够不到江郁的头。

江郁只好弯下腰，乖乖的让罗素梅那双僵硬苍老的手一下又一下的在自己头上揉搓。

那段时间的郁闷和憋屈在雨里挥洒出来，尽管回到家后洗了个热水澡好像也于事无补。于是江郁在初三那年第一次生了场大病，从流鼻涕感冒到发烧，再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那一次生病好像真的要夺走江郁身上所有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