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中

八年前，楚庭市。

秦栩意跪在卧室的床上，双手合十，请求各路大神的保佑。不管掌管学运的，财运的还是求子的，只要是认识的神仙，她都虔诚地拜了一遍。

好像感觉还不够，她又从床上下来，在心口画了一个十字：“上帝保佑，阿门。”

今天是中考成绩出来的日子，秦栩意把手机调到查询成绩的网页，一边等着“查询”的图标亮起，一边默默祈祷各路大神快快显灵。

十点一到，秦栩意正想点开“查询”，家族群的消息弹了出来。一条接着一条的“恭喜”从屏幕顶端刷新，她猛然想起成绩是会发到家长的手机里的。

打开家族群，直接拉到最上面，看到了自己的成绩。

石头落地，还不错，应该能上齐南中学的重点班。齐南中学在楚庭市属于第二梯队末尾的学校，但是重点班的升学率有时能超过第一梯队的学校。秦栩意就是冲着这个班报的齐南中学。重点班的录取批次和普通批次分开，如果被录取，她将直接进入齐南中学的重点班。

不出意外，以秦栩意的成绩，是能够进入第一梯队的学校的，但在全市第一的初中拿了三年倒数之后，她深谙“宁当鸡头不当凤尾”的道理，然后果断选择了在齐南“当鸡头”。

可是，当她八月底到齐南重点班报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骗了。

“我去，一个年级十个班，一半是重点班，也太离谱了吧。”

“早知道不报了，我的分本来能上外大附中的。”

看完分班名单的学生们抱怨声一片，都在吐槽齐南的分班制。

“我跟你们讲，其实一班二班才是真正的重点班，我看了他们班主任，都是省赛一等奖的老师。”喧嚣中，这个板寸小个子男生马上就吸引了周围的同学，“看到楼道贴的名师海报没有，刚从高三退下来，一半都去教一班二班了。”

小个子名叫王适启，是从齐南初中升上来的。“一班二班都是原来齐南初中部签下的一批成绩很牛的学生，好像是当时让他们留下来许诺的条件，”见人都围过来了，他索性坐在桌子上，自夸一波，“我没签约，我的实力是要考一中的，就是没发挥好才来。”

“考得不好的签约生貌似都被安排到三四五班这些‘次重点’了，听说有个签约生才刚刚够得上普通班分数线。”王适启身边又一片哗然，他满意地继续发表他的情报。

既来之则安之，秦栩意不理会这些弯弯绕绕，转回身来和同桌说话。

“井曦，我之前是一中的，你是哪个初中的？”秦栩意挑了个话头，聊初中，算是一个很好开展的话题了。

井曦正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没有转头，“齐南的，我就是他们说的那个签约生。”

啊这......

“这可怨不了我，我就是运气好了点签上约，至于来这个班嘛，确实是当时给我们的福利，是合同里写着的。”井曦坦坦荡荡。

不过这些流言很快就被冲散了，高一新生们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新的难题上，军训。

新生们都统一被送到了一个军训基地，按井曦的话来说就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新生们要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训练五天。

训练第一天，四班什么也没有学，光是站军姿就站了一个上午。

四班站在大操场的一端，没有树荫遮阳，一个上午不到，几个皮肤白的女生就被晒黑了一个度。

教官背着手走，从队伍后面审阅军姿，说：“咱们四班有主动想去国旗班的吗，这届招女生。”齐南的国旗班是男女交替的，每一届都不一样，今年轮到女生。

偷懒的大好机会，国旗班不就是站着，然后踏踏正步吗？还能拿着国旗在全级面前走过，在校长老师面前刷个脸。

前排几个女生互相使眼色，想争取这个机会。

“要求168以上哦。”教官补一句。

差两厘米。秦栩意心里遗憾，不过也没有很多，毕竟她并不认为国旗班有什么不一样的。井曦比秦栩意还要矮一点，撇撇嘴挺了挺身子。几个符合条件的女生举手，教官对比了下她们的军姿，选走了一个。

上午的军训解散之后，学生们一溜烟跑去小卖部买吃的，秦栩意和井曦不饿，干脆回宿舍睡觉。沿着操场边慢慢散步回去，路过了还在训练的国旗班。

“还没下训啊，好可怜，”井曦小声说，“庄静看起来好累啊。”庄静是四班选过去的，站在队伍最后擦汗。

“但是她们都好帅啊。”秦栩意回一句。确实很帅啊，女生们个个细高挑儿，英姿飒爽。

“那个那个，最前面左边那个，长得好好看，好帅好美。”井曦悄悄指向国旗班。

秦栩意顺着井曦的手指看过去。那个女生扎着高马尾，留了几缕碎发，皮肤很白，眉目分明。她很高，可能有一米七多，又瘦，长手长脚踏着正步，更悦目了。

秦栩意盯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要不是我有女朋友，我一定去追她。”井曦拉回秦栩意的思绪。

“女朋友？”

“嗯，我是拉拉，也就是同性恋。我和我女朋友初中就在一起了，有机会介绍你认识。”井曦说起这个毫不避讳，还有点兴奋。

见秦栩意没有马上搭话，井曦急了：“秦栩意，别告诉我你恐同啊。”

“我没，没恐同，不恐同，挺好的。”秦栩意怕有误会，赶紧回复，还真的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恐同不恐同这件事，她没有认识过Les或者是Gay,但同性之间的爱情她并不排斥，甚至还会偷偷嗑明星的同性cp。

下午的训练和早上大差不差，但是太阳比上午更猛烈了。

四班仍旧是站军姿，秦栩意站在没有阴影的操场上，脸颊晒得红红的。她很怕被晒黑，防晒霜涂了好几层，防晒霜和汗水融在一起，熏得她脑壳疼。耳边是教官打鸡血的声音，汗水从额头上滑落，流进眼眶，模糊了眼睛，发涩。秦栩意有种不好的预感，用力眨了两下，眼前还是一片模糊，不，是老式电视机的雪花，然后身子一歪，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她没有晕过去，只感觉脑袋很重很重，站不起来了。

见秦栩意倒下，后两排的同学想提醒教官，但又不敢动。井曦站在前面，听见声响，转头看见地上的秦栩意，马上举手报告，义不容辞地要送秦栩意去医务室——顺便偷个懒。

但教官没有给她这个机会。“那个同学，过来一下。”

秦栩意听见了靠近自己的脚步声。

“国旗班的是吧，这么早就解散了啊，”教官故意说给学生们听，“麻烦你帮我送一下这位同学去医务室。”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