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出走之后

井曦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消失，一边吃面一边给女朋友打视频通话。面没什么味道，可能是盐放少了，不过用来充饥绰绰有余。小孩嘛，不会做饭也很正常。

吃着面，井曦还是蛮感动的。没有人问她今天为什么离家出走，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但他们仿佛也在说：“没事了。”

井曦吃完，拿着碗下楼，顺手将冰袋放回冰箱，池宿在一楼的房间出来，小跑两步拿过井曦的碗，默默拿到厨房去洗。井曦看她洗了一会儿，想着这小孩真晓事，并不像当初见面一样冷淡，也不像向来安嘴里说得那么叛逆。

离零点还有一段时间，井曦转身想回楼上，再和女朋友打一会儿视频。

池宿把水龙头关上，擦干手，叫住她：“等一下。”

“嗯？”

“你还没告诉我，喜欢吃溏心蛋，还是全熟的。”池宿洗了一路，就想这个想了一路。

井曦早就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了，没想到她这么执着，“啊，我喜欢溏心的。”

“晓得了。”

井曦摸不着头脑，回到房间接着和女朋友打视频。

快12点了，向来安学习完，打了个哈欠从井曦隔壁的房间出来，活动了下筋骨，点开秦栩意的头像。

一抬眼，看到池宿站在井曦房门口，想敲门又不敢敲的样子。

“你在干嘛？”向来安边问，边把耳机戴上。

“没干嘛，”池宿转身准备下楼，“我等你出来，一起倒数。”

向来安憋住笑，池宿真的很不擅长撒谎，“是吗，你还会等我一起倒数？”跟着池宿下楼，看着池宿一晃一晃的马尾辫。

“爱信不信。”池宿不理她。

还有五分钟。

向来安已经和秦栩意连上线了，各自分享最近的见闻。池宿站在落地窗前心不在焉，江景很美，灯影透过玻璃，反射到池宿的眼睛里，才让她失色的瞳孔有了光彩。

“井曦呢？”视频里的秦栩意问，“不是到你家了吗，她人呢？”

向来安才想起来井曦在房间里，“我叫她下来。”

向来安戴着耳机，秦栩意的声音别人听不见，但池宿听了向来安的话，知道她要上去喊井曦下楼了，便说：“我去叫。”

总算是有了个正当理由。

池宿敲开井曦的房门，井曦正和女朋友聊天。池宿瞥了眼，是个很成熟、很漂亮的大姐姐，红唇卷发，貌似穿的是吊带，井曦把手机屏幕往自己那边靠了靠，问：“有事吗？”

“向来安说想让你下去一起跨年。”池宿很乖巧，起码井曦是这么认为的。

井曦笑了笑，“向来安自己怎么不上来，你姐可真会差遣你。”

“她不是......”我姐。池宿没说完。

“行，我拿个耳机，一起下去吧。”井曦把耳机戴上，一起从阶梯走下。

站在落地窗前，几人等着新年的到来。

零点，向来安和井曦都先和屏幕里的人说了句“新年快乐”，池宿站在一边，看着井曦望向手机屏幕的眼睛，小声说：“新年快乐。”

大年初七，出去和家人旅游的秦栩意终于回到楚庭，到家放下行李就直奔向来安家，和向来安、井曦汇合。

了解了井曦离家出走的原委，很简单，那天她和她哥吵架，她妈向着她哥，给了她一巴掌，气不过就跑出来了。也如井曦所料，家里没有人给她打电话，没有人找她，她爸妈坚信井曦离不开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家。

“我偏不，我不信离了他们就活不好了。”井曦开了一包薯片，嚼一片说。

三个人围坐在落地窗旁边的榻榻米上，向来安挠挠脖子，说，“确切来说，目前是这样的。”指节顶了顶鼻尖。

向来安只是从现实出发，井曦从家里出来之后，身上没有很多钱，也没有别的亲戚在这边，只能来投靠自己或者秦栩意。她没有要赶井曦走的意思，她仅仅有些担心井曦，和家人的关系是一世也斩不断的，现在能暂时躲在别的地方住，那么以后呢，也要躲着家人活吗？

秦栩意瞧向来安一眼，用眼神跟她说“不要讲了”，然后接话：“这我不同意啊，我照顾你一辈子也可以。”

井曦笑笑，知道向来安没有那意思，她想事情本来就会比她们高一层，但秦栩意帮她找补的样子让井曦觉得好笑，“向来安说的也没错，要是真离了他们，我就活不好了。”

她现在也不算跟家里切断了联系，明面上她和家人们没有任何往来，但她爸每隔两天就会给她打一笔钱，不多，不过足够让她自己在外生活了。这种感觉更难受，恨极了这个家，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施舍”，想硬气点，这钱不要就不要了，可一直在向来安家白吃白住心里过不去，她跟向来安说好了，她在这里算是租住，钱会还她的。

“这样吧，再住两天我就回家。”井曦说。

向来安怕是因为自己刚刚说错了话，刺激到井曦的逆反心理，忙说：“你住到什么时候都行，想怎么住怎么住。”

秦栩意也说：“是啊，你住腻了到我那也行。”

现在要稳住井曦，要是轻易放井曦回家，怕又要和家人大吵一架，受伤的还是井曦。

井曦眨眨眼看着天花板，“有些事，我总归是要面对的。”

“不然以后多难过啊。”

秦栩意和向来安对视两眼，井曦是认真的。

晚上，向来安和井曦送走秦栩意。井曦回到房间想了很多，老实说，她就是被向来安那话激到了，才说要回家。现在她又怂了，不想见父母，不想见她哥，隐隐有了后悔之意。可又好面子，答应都答应了，还是回去吧。

况且还有两天时间让她做心理准备呢。

年初八，她们三个约了好久不见的安桐和庄静一起出去玩，也顺便给井曦壮胆子。

“你别怕啊，要是她再打你，你就叫我过去打他们，”安桐说，“我寒假学跆拳道去了，有两下子。”

庄静觉着不妥：“以暴制暴不提倡啊，还是报警吧。话说跆拳道能打架吗？”

“能啊怎么不能，”安桐不服了，对着空气踢了两脚，“要不你挨我两脚试试痛不痛？”

庄静看她腿快伸到自己腰上了，往后跳了两步，接着一个追一个逃，玩起来了。

秦栩意和向来安看着她们的样子都笑了，只有井曦没看她们，自言自语道：“报警真的有用吗？”

秦栩意听到她这话，感到不妥，回过神来：“如果他们再打你，你就报警，或者找居委会，妇联都试试。”

“嗯，受不了的话，就再来我家住，你的房间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别的人来住。”向来安说。

离开之前，井曦托向来安转交一份小礼物给池宿，是一个蝴蝶样式的钥匙扣。池宿去补课了，不能当面给。除夕那天她给自己煮面，还没有好好感谢她。

“池宿好乖啊，又懂事又积极干活，你有这样的妹妹有福了。”井曦说。

向来安简直怀疑自己耳朵，池宿，乖？

幸好，井曦回到家后，没有人再打她，更重要的是，井曦妈妈向她道歉了，说自己那天不应该为了哥哥打她，还反复问井曦这些天在外边有没有受委屈。

井曦心一软，几乎又要原谅他们了。说“又”，是因为井曦原谅过他们很多次了，以前妈妈只要柔声对她讲话，她下意识就想原谅。但这次她忍住了。

“我过得很好，快开学了，我回来收拾东西。”井曦说。

井曦妈妈看她肯回家，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又把短暂停留在井曦身上的目光移开，回到家里的两个男人身上。

虚伪。

井曦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