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季奶青

“站很久了吗？”秦栩意打招呼，和向来安并肩往前。

“还好，最后一节活动课，没有老师管，我就先过来等你了。”

“那你有......听到什么吗？”秦栩意试探道。刚才说话的时候有些大声，怕是会被听到。

“嗯。”

秦栩意慌了，“你别管他们，他们就是心里不平衡，不服气。”

“现在这些都是公事公办走流程的，没这么多空子钻，你的奖就是你的。”秦栩意也不懂这些，但她想让向来安知道，她不相信黄俊阳说的，甚至直接否定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她相信的是向来安。

“不是这样的。”向来安听出来秦栩意的安慰，但还是想告诉她，“没有什么公事公办，我的奖就是从杜豪那里拿回来的。”

“杜豪在空间发了自己的成绩，还说拿到了奖学金，我就去问了他的朋友，比对了成绩，他和我同分。”

虽然是同分，但是学校规定了优先看语文成绩，若是再有同分，就看数学。

“我的语文分比他高，奖是我的。但我没有拿到。”

向来安妈妈知道这件事之后，拿着成绩去找到学校，要求改名单。学校还没有公示，觉得需求合理，说是负责老师漏看了，然后把“杜豪”换成了“向来安”。

要不是杜豪爱显摆，向来安也不知道自己能拿到奖学金。

“杜豪之前怎么就能抢了你的位置啊？”秦栩意好奇。

“不知道，我没有追究。”

“我听说杜豪他爸是学校的主任，是不是他爸动的手脚？”

向来安笑了，用之前秦栩意的话说：“没有依据，这是造谣。”

秦栩意也不恼，笑道：“那你包庇包庇我，不就可以了。”

向来安没有说话，只微微扬了扬嘴角。

两个人又安静了。秦栩意有点尴尬，她和向来安只见过几次，还没有熟到能随意开玩笑的地步。算了，反正是她先开始的，秦栩意耸耸肩。

向来安在想自己是不是说得有点多，又不得不承认，说出来以后心里舒服多了。这些流言在一班二班这种聚集签约生的班更多，她没有反驳过，因为相信清者自清，或者等到忍无可忍的时候，再寻找时机澄清。可这样不代表她不委屈，不难过，所以当她听到秦栩意那番话的时候，她甚至有点想哭。

两人出了校门，走七八分钟，到了秦栩意喜欢的“一丢丢”奶茶店。

“你好，四季奶青去冰三分糖加红豆，大杯，”秦栩意熟练地点单，回过头问向来安，“你呢，要什么？”

“跟你一样就行。”

“再要一杯一样的，谢谢。”掏出现金付款。

秦栩意特意挑了一间离学校稍微远一点的店，放学时间的奶茶店挤满了学生，她宁愿走远一点也不想和别人挤。

“喏，你的。”秦栩意把奶茶递过去。

“谢谢，”向来安接过，回一句，“也谢谢你今天帮我说话。”

“不用谢，我看不爽那个四眼很久了。”的确有这个原因，从军训开始黄俊阳就每天说个不停，还爱编排别人，有一次全班还因为他的废话被罚跑两圈。

向来安搅一搅奶茶，“你很喜欢这个口味吗？”

“喜欢，除了尝尝新品，我平时就点这个，你不喜欢？”秦栩意不喜欢喝太甜，也不喜欢奶味重的奶茶，四季奶青刚刚好，店里的热销老款，永远不会下架，价格也不贵。

“不是，挺好喝的。”向来安说完，又吸一口。

秦栩意看看手表，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就说：“去吃饭吗，我请你，我听同学说，那边有家寿司店好吃。”

向来安拒绝了，“下次吧，我想先回宿舍洗澡，然后再去饭堂吃两口。”她习惯在下午洗澡，这样晚上就不用和舍友抢洗手间了。

“那行，我和你一起回去吧。”一个人出去吃饭没意思，还是省点钱吃学校饭堂吧。

“那件事你就这么算了？”秦栩意惦记黄俊阳和杜豪那事，她不希望向来安由着他们胡说。

“不，我回去就把成绩公开给大家看。”向来安本来就想这么做的，不过现在她特别有勇气和冲劲，想快点做好这件事。

“好好好，这样才对，”秦栩意满意了，用力吸一口红豆“让他们再乱说。”

晚饭之后，秦栩意去小卖部买了几包小零食，打算拿回去和井曦一起分着吃。回到教室的时候还没到晚自习时间，秦栩意把零食摊在桌上，用嘴撕开一包，咬着饼干随意地瞟一眼在一旁忙碌的井曦。

井曦正在往笔记本上粘贴着什么，见秦栩意回来，也没抬头，“哟，抛下我，跟向来安吃什么去了？”

“没，喝了杯奶茶就回来了，晚上吃的饭堂，”秦栩意没理会井曦的牢骚，“你不是说吃外卖吗，吃什么了？”

井曦抬手压了压笔记本，把粘贴的纸粘牢固，然后笑嘻嘻地举起来展示，“今天，吃的比萨。”

秦栩意凑过去看本子，“你把外卖单贴本子上干嘛？”

“这是我女朋友给我点的外卖，你是不会懂的。”井曦收回本子，一页一页地翻看，眼里都能流出蜜了。

秦栩意确实不懂，她是个母胎solo，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别人。爱情？她好像不太需要这种东西。不过井曦还挺享受的。

9月1日过后，就正式开始上课了。秦栩意学习能力不错，但喜欢靠自己的小聪明，成绩嘛，能排个班里前十。她有个坏毛病，成绩越好的科目她越不爱听。比如语文课。

秦栩意正发着呆，听老师念同学们写的答案，是一道人物鉴赏题。

四班的语文老师廖老师是一个身材矮小，戴着眼镜的年轻女老师，知识渊博，教学方法新颖有趣，很多同学爱听她的语文课。可秦栩意并不在其中，她对老师没意见，就是实在读不下去那些古文诗词，偏偏她的语文成绩还不赖，没能成为老师眼中的小透明。

廖老师先是读了两个模范答案，夸他们有听课有思考，然后开始读下一份作业。

没念两句，同学们轰堂大笑，秦栩意本来没在听课，听到周围的声音才竖起耳朵听廖老师的话，越听下去，脸色越难看。

靠，读的好像是自己那份。

秦栩意五官缩在一起，不敢看老师，苦着脸跟笑着的井曦说：“是我的作业。”

井曦立马收起笑容，“啊，我说写得这么有趣呢。”

“这位同学说元稹对感情不负责任，是个渣男啊，其实老师能理解她的意思。不过作业里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写啊。”

感受到廖老师投过来的目光，秦栩意赶忙扶额，手掌往下遮住眼睛，避开老师的视线，但下课以后，还是被老师叫去了走廊。

“栩意，你很聪明，老师也特别喜欢你写的文字，”廖老师“欲抑先扬”，“但老师觉得你没有在听课，这道题的写法老师在课上有说过对不对，做题目还是要应试为主。”

“老师也很讨厌应试，所以我给你们每周布置的周记就是让你们不受限制写自己的想法的，我看过你写的，写得有趣又不乏深度。”

“我讲课很有意思的，下节课要不还是听一下？”廖老师比秦栩意矮，仰头看她，压迫感却强。

怎么就被抓住了......秦栩意心服首肯，一副惭愧的样子，“知道了老师，我会好好听课的。”

“还有一件事，”廖老师暗示，“昨天红楼梦‘宝玉被打’的赏析有一位同学没交，我希望她自习课能到办公室补完交到我桌上。”

“有一位同学”就是自己，秦栩意没读懂那个章节，还没动笔写。原本想钻个空子迟点补交，怎么又被抓了？

“知道了老师，我下午会去办公室补作业的。”秦栩意欲哭无泪。

“你说元稹是渣男，是因为看了《莺莺传》吗？”廖老师把话题转移到秦栩意的作业上。

秦栩意颔首，她写作业的前一天刚看了元稹相关的文章，自然也看了《莺莺传》，当然是已经翻译成现代汉语版本的。

“虽然很多人认为《莺莺传》是元稹的自传性小说，但是学界上还是有很多不同意见的。我希望你能够更全面地去了解，而不是看到一个最普遍的说法就搬上作业里。好吗？”

廖老师一语中的，秦栩意看了《莺莺传》，下面的大部分评论都说元稹笔下始乱终弃的张生是他本人的投射，她又立刻把小说情节与元稹的生平对应起来，越看越气，最后在作业本上留下“渣男”二字。

“当然，”廖老师继续说，“我不是否定你的看法，你有自己的看法非常好。我只是希望你再多看一点，多学习一点，好吗？”

秦栩意重重点头，心服口服：“我知道了，老师。”

短暂的谈话散了，秦栩意转身回教室，迎面撞上了端着水杯的向来安。

向来安水杯没盖紧，水溅出来洒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