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如果我是个同性恋呢

假期最后一天晚上，秦栩意在家收拾回学校的行李，秦爸爸秦妈妈窝在沙发里看电影。看电影是全家的爱好，每个月总要去几次电影院，若是没有心仪的电影，一家人就会轮流挑选自己喜欢的电影，在家里播放。

“今天看什么？”秦栩意忙于收拾，没有坐下来一起看。按照常理来说，明天早上回学校，前两天就应该收拾好，不应该今天晚上再匆匆忙忙整理。秦栩意有拖延症，事情老是最后才做，但思路清晰，动作也快，秦妈妈刚开始还会催促，后来知道她有自己的节奏，就不管她了。

“喜宴。”秦妈妈应一声，告诉秦栩意今天的片单。

喜宴她听过，是一部讲同性恋的电影。具体内容不清楚，总之是拿了很多奖，还提名了奥斯卡。

“我也要看。”秦栩意把被子装进真空袋，坐上去挤出出里边的空气。

想着要看电影，手上的动作加快了，对着手机里的清单一项一项打钩，终于在电影开始的十分钟之后赶上。

电影刚好播到男主角为了逃避母亲给他介绍对象，和男朋友一起编造了一个条件苛刻的理想女友。

“妈，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妈自己是个gay呀，这样说谎万一被发现了不就出事了嘛。”秦栩意嗑一口瓜子问。

“不是这么好接受的，小意，”秦妈妈拍了拍秦栩意的腿，“不能接受的可能性更大。”

“可是他儿子过得很幸福。”

不是说爱孩子吗，孩子幸福不就行了嘛。

“是的，”秦爸爸也搭话了，“但若是性向错了，父母就不会单纯考虑这个了。”

这样......吗？

性向会有错的吗？

电影的总基调是喜剧的，结局也算是大团圆结局，可秦栩意总觉得怪怪的，电影带给她一种悲伤的感觉。

她还是纠结一个问题，性向会有错的吗？

爸爸看完电影就会房间睡觉了，秦栩意靠着妈妈，手里捧着瓜子。

“妈，同性恋是错的吗？”秦栩意问。

她心里有答案。同性恋没有错，电影里的两位男主人公没有错，现实中的井曦也没有错。

秦妈妈瞥了女儿一眼，直起腰，秦栩意也坐起来，看着妈妈。

“没有错，爱就是爱，和性别没有关系。”秦妈妈说。

“那如果我是个同性恋呢，你也会这么想吗？”秦栩意仍问。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同性恋，她只是好奇，这些条件放到自己的身上，她的母亲还会坚持吗？

秦妈妈顿了顿，说：“我会这么想，我也会祝福你们，但我希望你不是。”

“因为妈妈是个懦弱的人。在我们这里，传统观念还是占绝大多数的，特别是我们这一代，你大伯、舅舅还有小姨，还有你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更是。”

“像你爸爸，平时也是很开明的对不对，但他仍然认为，女孩子最后就应该和男孩子结婚，然后生个孩子，最好是两个，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秦妈妈也知道女儿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因为她的爸爸在看电影的时候说了一句，“性向错了”。

“但妈妈不这么想，我不觉得女生应该要做什么，应该是什么样子，我更希望你能做你喜欢的事。”

“所以，你以后不结婚也没关系，想赖在家里也没关系，只是千万不要随意找一个男人草草结婚，我宁愿在家里照顾你一辈子。”

秦妈妈的声音放得很低，或许是怕房间里的秦爸爸听见。没一会儿房间里就传出秦爸爸打鼾的声音，里边开摩托似的，母女俩都笑了。

“你爸爸呢我也算是精心挑选过的，只是这打呼的毛病，愣是改不了。”秦妈妈笑着说。

秦栩意抿了抿嘴，明白了妈妈的意思。她虽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优秀的地方，学习上是，性格上是，身体素质上也是，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底气比身边的朋友们都足。或许，这份底气来自于她的家庭，家人告诉她，她能做任何事，他们会给她兜底。

“妈妈，我好爱你啊。”秦栩意搂住妈妈，不吝啬表达对妈妈的爱意与感谢。

谢谢你们给了我美满的家庭，让我能够毫无顾忌地把后背交给你们。

秦栩意觉着妈妈刚刚话没有说清楚，又问：“妈，你说你懦弱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妈妈能尊重理解同性恋，但我不希望你是。如果你是拉拉，妈妈承受不了那些对你的指指点点，也听不得别人对我、对你的编排。”

是啊，如果自己是同性恋，再怎么划清界限，别人也会觉得是家人对自己教育不当，或许还会遭到一些恶毒亲戚的嘲讽与幸灾乐祸。

“还有你爸爸，你爷爷奶奶，他们接受不了的。就像刚刚电影里伟同和威威的婚礼，爸爸其实也想象过很多次你的婚礼。”

“有时候他睡不着，就会和我说，在你的婚礼上要说些什么，你未来的另一半要是个怎么样的人，关于你的未来，他想过很多。”

秦妈妈很珍惜这次对话，女儿快高三了，明年就18岁了，很多东西都该自己考虑了。她希望孩子能够无忧无虑的，但又希望孩子未来的计划里能够把父母，家庭也归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

“最重要的是，这条路不好走的啊。特别在这里，真的。”秦妈妈捏了捏秦栩意的手腕。

秦栩意点点头，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她明白了。

“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别耽误了。”秦妈妈摆摆手，让女儿回房间睡觉。

新学期开始，秦栩意明显能感觉到班里的氛围不同了。毕竟高三了，再不懂事的几个男生自习课也乖乖地坐在位子上写题，老师们也不停给同学们强调他们已经高三的事实，再加上刚开学开了几次动员大会，高三八班跟打了鸡血似的，个个都埋头苦干。

秦栩意发现向来安也不一样了，虽然她以前学习就很认真，但现在下课也不说话，连厕所都是固定的时间去的，这回真像个机器人一样了。

转头去看井曦，井曦也埋头学，头低得刘海都快碰到桌面了。笔拿在手上但是没有动，秦栩意扶着椅背皱了皱眉，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秦栩意摇摇她肩，“诶，醒醒。”

井曦果然睡了，头重重往前点了一下，腿往前一伸，踢了一脚桌脚，“哐”一下，把自己吓一跳，这回是真醒了。

“咋了。”井曦抬头，看见秦栩意在自己面前笑。

“你昨晚熬了？”

井曦趴在臂弯里，摇了摇头，“没有......我昨晚学了一夜。”

“啊？”知道井曦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和学习离不开的人，但她没料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不是，你听我说。”

“前天我在家吃饭，我爸非说我哥很聪明，要是用功一点，清华北大随便上。我听了又来气，怼了他几句。”

“我哥居然说要不是我来这边读书，父母分心要照顾我，他早就上清华北大了。”

井曦抬起身子，“气死我了，傻x一个。”

习惯了家里人的指责和贬低，但还是生气。

“所以就自虐了呗。”指熬了一个晚上学习的事。

她受够了，她要考一个很好很好的大学，搬出去，找一份好工作，然后再也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