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决定去看比赛了

向来安的瞳孔在眼眶里震了震，嘴唇开合，话噎在喉咙里。

场上寂静一片，目光聚在向来安身上等着她回答。向来安和刚刚侃侃而谈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像是突然哑了，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连一个“我”字都说不出来。

她有些头晕，也许是泳馆里的灯太亮了，天花板也被照得发光，顶上荡着水的波纹。灯晃着眼睛，向来安用力闭了闭眼睛，眼神往下看这群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们的眼光也变了，不再是刚才的崇拜、羡慕，现在带着点可惜、猜忌，还有不屑。

秦栩意看场上状况不对，丢下书包跑过来，将向来安带到自己身后，说：“这个问题与比赛无关，我们不回答。”

秦栩意嘴快，替向来安说了“我们”。明明自始至终都是向来安一个人在讲话的。

向来安这才回过神来，站到秦栩意前边，冷脸扫了一圈队员，在那个瘦小的女生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手不自觉地握成拳收紧，很快又放开，说：“我没有坚持，但我希望你们能坚持。”

“不管是意志，还是身体。”

向来安说完，牵起秦栩意的手，“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秦栩意看她精神状态还算稳定，也放心了，方才向来安的状态，差点以为她又要发病了。她快走两步跟上向来安，到场边的过程中瞥了眼向来安的表情，眼睛里没有了她常有的锐气，覆上了一层悲伤。

那帮小队员们傻了眼，对着不久前的情况议论纷纭，猜测向来安放弃的原因。

只有短发女孩和她的朋友望着向来安和秦栩意拾拣书包的背影，默默嗑了起来。

教练这时也回来了，全然不知这里发生过什么，向来安给教练简单说明了一下她讲过的一些事项，就和秦栩意一起离开了。

向来安走出泳馆，像走出一个牢笼，重重地呼吸了几口空气。

所谓牢笼，也只是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罢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

怎么会不在乎呢，那个最底层的抽屉，还是带着锁的。

秦栩意眉间的小山又起来了，那个瘦小女生的话对向来安的影响比她想象得还要大，向来安的眼睛氤氲了一层水汽，看得出她再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时不时看一看天空。

向来安承认，瘦小女生将她因为不愿看见而放在箱子最底层的东西一下一下翻出来了，而且把它们铺开，赤裸裸地展示在众人面前。她问的问题向来安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不敢想，她也没有办法了，除了放弃没有办法了。

秦栩意抠着书包带子，向来安又消沉了，听到那样的质问，内心一定很难受。而且她分明知道，向来安也考虑过。

她能怎么回答呢？说自己患上了癫痫吗？无疑是又把她的伤疤揭开一层。

秦栩意不走了，蹲下来系鞋带。一向注意着秦栩意行动的向来安却没有发现，自顾自往前走，走出去大概十米，想拉上秦栩意的手，抓了一团空气，回头才看到秦栩意没跟上。

向来安站着不动，等系好鞋带的秦栩意朝自己走过来。

秦栩意也下定决心，要跟向来安说一件事，径直走到向来安面前，停下。

“去看游泳比赛吧。”秦栩意直视向来安。

向来安有些意外，“什么？”

“你不是有工作牌吗，给我一个。”

“我不想去。”

“我想去。”秦栩意不松口，“我曾经也是游泳运动员，我想看。”

向来安叹了口气，“好吧，星期天我们一起去。”

秦栩意回到家，大白“喵呜”两声过来蹭她，她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又没人喂你呀？你等着，姐姐给你放饭哈。”

爸爸妈妈还没回家，秦栩意喂完猫，去厨房把米饭煮上，把青菜拿出来择好，放进水里泡着。又到打开下层冰箱，一一区分每一盒肉的类别，上次因为把排骨解冻成了煲汤的肉，虽然妈妈最终还是把汤改成了做蒸排骨，这次可不能再错了。

做完这一切，她抱着大白到房间里写作业，大白从她怀里挣脱，跳到桌面上拨她的鼻尖，咬笔盖。被大白打扰了几次，秦栩意没耐心写作业了，专心撸猫。

“大白你知道吗，姐姐有一个朋友，她今天很难过。”秦栩意一家把大白当作秦家的小儿子，大白大名“秦大白”。

“她有坎过不去了，我想帮她过去。”

大白“喵”一声，像在让秦栩意继续说。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我只是觉得去看游泳比赛能帮她直面内心的阴影。”

“嗐，我以为我对游泳有阴影，在她面前，我算什么啊，矫情鬼一个。”

大白又去蹭秦栩意的手，舔了舔指尖。

“好啦，”秦栩意把大白抱到它的窝里，“姐姐要写作业了。”

晚上一家人围在桌前，秦爸爸谈起周日一家人要去爬山的事。

“我不去，”秦栩意咬一口鸡翅，“我有约了。”

秦妈妈问：“又要去哪里啊，和高中同学？”

“嗯，去看游泳比赛。”

“游泳比赛？”这倒是出乎秦妈妈的预料，“不游这么多年了，还想着去看呢。”

“你也不比赛，进得去吗？”秦爸爸好奇。

秦栩意说：“我朋友有工作证，可以混进去。”

秦妈妈倒是想起来一件事，跟秦爸爸说：“诶你记不记得，女儿三年级还是四年级的时候，本来要参加游泳比赛的，比赛前两天崴了脚，脚肿得跟个萝卜似的，自己比不了赛，还非要去。”

秦爸爸也想起来了：“对对，没有证件，还是我穿了一身运动服，戴个帽子装成教练，说她是我的队员才让她进去的。”

秦妈妈笑起来，“没错没错，还是我说再买个哨子挂脖子上，整得跟教练一模一样，人家保安一点都没怀疑。”

“是是是，但要不是我气质出众，长这么个大个子，人家能让我进去不。”秦爸爸又嘴贫了。

秦栩意扒着饭笑，看父母拌嘴。

“不过我当时以为啊，咱们女儿是不甘心，才去看比赛的，”秦爸爸夹一筷子青菜，“但其实不是，她说她答应了别的小朋友，要去看人家的比赛，所以削尖了脑袋非要去。”

“我记得我记得，那孩子叫梁安，和她一个年级的。”秦妈妈给秦栩意夹一块肉，“我们女儿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

梁安？有点耳熟。秦栩意转了转眼珠，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星期六晚上，她和向来安约好明天的见面时间，收拾好书包，等待第二天的约定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