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比赛（上）

游泳比赛的场馆设在一所重点高中的游泳馆，秦栩意和向来安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到达，向来安只带了一部手机，身上绑着一件黑色外套，外套口袋里放着她随身的清洁用品。秦栩意背了个斜跨包，包里装着小零食。

因为是周末，本校的学生不上学，只有来参加比赛的外校学生、教练和家长。天气很好，快到夏天，温度并未升得很高，阳光透过云层照射进校园里，并不刺眼。

秦栩意和向来安一人挂一个工作牌，特意没有穿校服，两个人穿的都是整套的运动服。向来安穿了一套全黑的套装，胸前有一个运动品牌的logo，秦栩意没有整套的运动装，简单套了一件白T，下身穿了一条黑色的运动裤。

“好热啊，”秦栩意提起裤脚扇扇风，“黑色吸热，早知道就不该穿黑色的。”

向来安的颈后也起了一层汗，但她完全不会后悔自己穿了整套黑色出门的决定，黑色是她的本体，虽然很少跟别人提起，但她还是有点“中二魂”在的。

秦栩意和向来安穿梭在人群里，耳边一会儿是父母对孩子的加油打气声，一会儿是教练对队员的叮嘱，只有她们两个是和这个比赛没有关系的，至少是没有太大的关系。

“你为什么喜欢黑色啊？”秦栩意掏出小风扇，给自己和向来安吹风。

“我没说过吗，”向来安的脸往秦栩意那边凑了凑，示意她把小风扇拿近点，“我小时候喜欢一个动漫，你应该听过，叫做《火影忍者》。”

“里面有一个超级帅的角色，叫旗木卡卡西，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忍者，”向来安说起这个眉毛都拎起来了，“卡卡西戴着一个黑色面罩，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衣，很酷。”

“他还有写轮眼呢！”

“写轮眼你知道吗，就是......”向来安意兴盎然地说到一半，看到秦栩意一脸茫然不解的样子，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挠挠脖子不说话了。

火影忍者？好像有听表哥提起过，但没有看过。秦栩意很少见她对一个话题这么积极，不忍心打断她，继续问：“写轮眼是什么？”

向来安忍着嘴角上扬的冲动，来了精神，站在场馆外给秦栩意看卡卡西的立绘。

秦栩意双指放大，仔细看这个人物。

“他和你挺像的。”秦栩意说。

不是外貌像，是气质像，又酷又帅，还很厉害。秦栩意没看过这个动漫，不好随意评价，这句话说得很小声。

“真的？”向来安听见了，像是有人帮她圆了儿时的梦，不太自然地拽了拽自己的工作牌。

“真的。”秦栩意说。

向来安想接话，手机的屏幕亮起，教练发消息过来告诉她们可以进场了。

“教练说进去之后可以到观众席坐，从前面的那个门进去就行了。”向来安低头看一眼手机，看向前面的小门。

走工作人员通道到观众席要通过运动员们准备的地方，快要上场的队员们在热身，还没轮到的队员有的在看手机，有的和同伴们打闹，有的把背包当枕头，躺着睡觉。少男少女们玩成一团，兴致勃勃地准备自己的第一场或是又一场比赛。

小向来安曾经也站在这里的某个角落，靠着墙听音乐，让自己平静下来。向来安看着他们，似乎能看到小时候的自己。

但是好吵啊，还没变声的小孩子声音又尖又细，吵得脑袋里嗡嗡响。向来安捂着耳朵快步穿过整个准备区域，秦栩意跟紧她，直到走到观众席，向来安的脚步才慢下来。

向来安的表情不太明朗，秦栩意瞧她又看着露天泳池发呆了，伸手到挎包里翻出两颗糖，撕开一颗递到向来安嘴边。向来安的头低了低，嘴角碰到了糖，诧异地看秦栩意一眼，“嗯？”

“怕你低血糖。”其实是怕你心情不好。

向来安笑了，接下这颗糖，“我没那么脆弱。”身体是，心理也是。

她们挑了最上层的位置，秦栩意怕晒，向来安看只有最顶层有遮阳板，就先过去占好座。座位上积了一层灰，还有几片落叶躺在淡蓝色的椅子上。

向来安拿两片湿纸巾，把两个座位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才放心坐下。秦栩意也早知道向来安的习惯，抽出一个小垃圾袋，把刚才用过的湿纸巾和包装袋丢到里面。

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半，秦栩意起得早，已经有些困了。她塌了半边身子，脑袋靠到向来安肩膀上，“我睡会儿。”

“嗯。”向来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秦栩意睡得舒服一些。

这里的方向正好，太阳被遮阳板挡住，一点不晒。观众们也还没进场，整个观众席除了她们基本没坐几个人，安安静静的，秦栩意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时间流逝，太阳的位置也随着时间移动，阳光逐渐避开遮阳板，照到向来安和秦栩意的身上。

向来安皱了皱眉头，想伸手拿个什么东西给秦栩意挡光，但秦栩意脑袋搁在自己肩上，她动弹不得，她想了想，还是抬起了左手，挡在秦栩意的眼睛前方。

又过了会儿，裁判员吹起哨声，比赛准备开始了。

向来安被分散了注意力，手上没控制好距离，感到左手手心一痒，她侧头看，秦栩意已经睁开了眼睛，刚刚的痒意是秦栩意扇动的睫毛带来的。

“醒了？”

“比赛要开始了。”向来安拉拉秦栩意的手，让她起来。

秦栩意伸了伸懒腰，这一觉她睡得极好，也许是坐在顶层，观众们一般都不会选择这样的位置，没什么人打扰，也许是向来安一动不动，她睡得安稳。

第一场比赛是400米混合泳，不是两人的主项，向来安兴致缺缺，靠着椅背看，秦栩意倒是因为很久没有到现场看过比赛，一时站起看比赛状况，一时让向来安猜测比赛的结果。秦栩意也发现，向来安并非对比赛没有兴趣，她挨着椅背，眼睛却没有离开过泳池，看到紧张时手心还会攥起来。

向来安也感觉到了。即使自己再想否认自己已经对游泳没有兴趣，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但是自己的眼光仍追着泳池，仍会习惯性地分析场上运动员们的动作、呼吸、速度，分析比赛的形势，看运动员们来自哪个学校、哪支队伍，甚至还会幻想自己在泳池中的样子，自己会怎么分配速度，怎么分配力量，多久换一次气，如果自己还在训练，又会得到第几名。

秦栩意觉得带向来安来看比赛是对的，她就是想让向来安知道，游泳在向来安心里有多重要，既然不能摆脱，就直面她，最好能让向来安把游泳和自身剥离开来，作为一个看客来面对它。